晚上九点,视界公司总部大楼前的路边,一辆银灰色奔驰慢慢停了下来。
江客解开安全带,将车子熄了火,然后靠在驾驶座的靠背上,转头看向视界公司的旋转玻璃门。
过了大概有半个小时,一群人簇拥着齐州从里边走出来,晚上灯光昏暗又离得较远,除了齐州之外的人江客都没看太清楚,不过想想也知道应该是视界公司的外务人员客套地送别。
两方在门口磨蹭了老大一会儿,齐州这才招了招手转身朝路边走,江客见状,抬手拍亮了车灯。
车门被人拉开,齐州裹着一股火锅味坐进副驾驶,话还没说就整个人就先摊倒在座椅上,捂着肚子嚷嚷,“吃的好撑啊。”
江客从抽屉里翻出一袋山楂片,丢给齐州,然后发动了车子。
“我开阴阳眼看过了,徐泽和陶宇于副一样,身上没有不干净的东西。但是,”奔驰缓缓汇入晚九点的车流,江客用眼尾的余光扫了齐州一眼,继续说:“徐泽这个孩子今晚的行为举止很违和,他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种不协调感。”
齐州正在系安全带,闻言,他顿了顿,问:“什么样的不协调感?”
“五官、肌肉以及骨骼都不协调。”江客回忆道:“面部皮肤松弛且粗糙,眼角有细纹,但连着脖颈肌肤却紧致光滑,下颌骨较窄,鼻基体凸起,感觉像是做过整容手术,但骨相却很流畅自然。”
奔驰行驶到一个十字路口,前方的绿灯闪烁几下后变为红灯,江客缓缓停了车,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方向盘,他继续说:“露在衣服外的胳膊、小腿几乎没有肌肉,不像是会经常和周堃他们打篮球的样子,另外,他的骨盆外形比普通男性要宽,而且要短。”
“哦哟,盆骨宽而短,这可有意思了。”齐州摩挲着下巴,街边路灯的光投射在他眼底,闪着晦暗不明的光,他思考了一会,笑嘻嘻地扭过头问:“话说你是怎么看出他的骨盆外形的?眼睛比X光还透视?”
“......”江客嘴角抽了一下,他沉默半晌,叹口气说:“你自己在人界生活五千年,别说人的骨盆外形,就是整个人体骨骼的变化过程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唔,也是。”齐州嚼着山楂片,点了点头。
江客继续说:“徐泽给我的感觉就像是蛇在蜕皮,坏死的细胞在一茬一茬地慢慢换掉,新生的细胞紧接着外显成新的器官、皮肤。”
说到这儿,江客停顿了一下,微微皱眉,仿佛在斟酌语句,最后他说:“徐泽身上的男性特征在不断模糊化,取而代之的是女性身上本该有的一些特征。”
“性变?”齐州问:“会不会是在长期服用性.激.素类药物?”
“这类药物只会改变外形,但不会连人的骨骼结构都改变。另外,我找周队调出了学校的监控。”江客补充说:“昨天前的徐泽和现在判若两人。什么样的药能在一天内就改变人体的样貌?”
说话间,路口的红灯重新变为绿灯,江客打了向右的转向灯。
齐州见状,问:“你右转干嘛?”
江客说:“回公司。”
“这么晚还回公司?”
“处理工作。”
“嗳不是,你还休不休息了?昨晚通宵,今天中午也没休,晚上再通宵,你——”齐州转过身看向江客。
江客目视着前方,明灭的灯光勾勒出他清冷的侧脸轮廓,薄唇抿着,唇角微微下压,这是一个不容旁人置喙的冷漠拒绝。
于是齐州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他长叹口气,“你不要把自己弄得这么累,凡事有我在呢,我永远陪着你。”
江客平静的表情有了一丝变化,他薄唇微动,正准备说话,齐州颇为欠揍的声音就传来了,“我今晚本想借着直播官宣的,结果粉丝都不信你是我老婆,我怎么解释都没用。要是官宣成功了,你还用得着像现在忙前忙后?我开一排劳斯莱斯给你娶回来,学刘彻金屋藏娇。”
江客:“……”
一时间,车里陷入沉默。
过了半晌,江客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年龄越发大了,脸皮也跟着变厚。”
齐州反问:“你怎么知道我脸皮变厚了?要不你摸摸确定一下?”说着,他把身体凑过去,拉起江客搭在方向盘上的右手就往自己脸上贴。
江客冷着脸挣扎开,他从兜里摸出了一张纸条,甩齐州脸上,“看一下这个,我从徐泽家走的时候,徐泽跑出来塞给我的。”
齐州接过,垂眼一扫,只见上面潦草地写着一句话:她要复活了。
“今天下午你给我打完电话没多久,于副前来找我,我亲眼见到他的皮肤、肌肉乃至骨骼在瞬间土崩瓦解,身体形态飞速变化,就像是把徐泽变化过程的速度提高了几千倍。于副死后,我开车赶往徐泽家,路上接到周队的电话,说昨晚进入浐灞町的警员都像陶宇于副一样惨死了。”
江客淡声说:“以上就是目前我得到的信息,你在蔡氏父子身上看到了什么?”
“唔,一个女孩。”齐州伸出手比划了一下,他说:“大概十五六岁吧,穿白色雏菊碎花长裙,有刘海,扎俩小麻花辫,五官很漂亮,就像日系校园风少女。”
齐州向后仰靠在座位上,他微微眯了眼,吐出口气,语气严肃下来,“蔡振华把这个女孩奸.杀,分尸后将断肢砌进墙里,看周遭的布景,那应该就是他们家的住宅。后来,蔡振华总能在晚上看到女孩血淋淋地站在自己床头,他便把尸体从墙的夹层挖出来,重新埋到了一片草滩。”
“相安无事过了很多年,在去年,就浐灞町那块地皮被他和徐兴业买到手的时候,庆功宴会过后,蔡振华开车回家,路上撞到了一个女孩,他没敢下车查看,肇事逃跑。”
“蔡振华一路开车回到自家停车库,正准备下车,回头却发现一个女孩坐在后座,而那女孩,就是当年他奸杀分尸的那位。”
“蔡振华应该和女孩进行了短暂的沟通,我听不见,所以不清楚女孩对蔡振华说了些什么。在这之后,参与浐灞町高级公寓修建的建筑工人就接连死去,蔡振华则在第二位工人死后,开始频繁出入私人医院抽血化验。”
“至于蔡阳,”齐州停顿了一下,“啧”了一声说:“这个人在性.生.活方面有特殊癖好,我不感兴趣,只潦草地看了个大概。啊对了,蔡阳也碰到过那位死去的女孩,不止一次,每次碰到都是他准备去会所找小姐之前。”
江客安静听着,等齐州说完,他问:“蔡振华埋尸的草滩,你看得出是哪里吗?”
齐州思索了一会,缓缓摇头,“看不出来,周围没有什么标志性建筑,再加上他埋尸时是晚上,四周挺黑,看不太清。”
说这话时,江客把车开进了EIS大楼的地下停车库,两人相继从车上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