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9月23日/星期四/晴
昨天晚上失眠了。
开学以来,我第一次失眠,是因为江洵。
起先其实也没想他,熄灯时我刚好写完日记,去公卫里洗漱了一下,回来便直接上床了。搁平时,那以后十分钟内,我大概会睡着。宿舍里其他人偶尔会继续说话,我也基本不参与。
可昨晚秦诗雨不在,教室里发生的那件事,应该传到李书会和刘双耳中了,在我躺下后没多久,李书会突然问:“余年,你睡了吗?”
当时我略微有了些睡意,但仍能分辨得出她的声音,便开口回了句:“怎么了?”
“也没什么事。”
一片昏暗里,李书会的声音显得细而轻柔,又有几分感慨,“就是不太能想通,秦诗雨为什么那么坏。好像从一开学,她就一直在针对你,说你各种坏话,还让我们都离你远一些。对不起呀,先前听了她的。”
我没想到她会向我道歉,而且那么突然,还当着宿舍里其他人的面,茫然又意外,慢半拍地回复:“没事,过去了。”
或许是觉得我语气太轻描淡写,她又问:“你就不生气吗?要是有人这么对我,我非气死不可了。你们班主任就只让她以后不住宿舍,再没有什么其他惩罚吗?”
一中是私立学校,学杂费里默认包含住宿费,大多数学生也会遵从学校传统,上晚自习,住校。不过也有不住的,像李文若、倪行、郑西洋他们那种走读生,不是每天都会上晚自习,也很少在宿舍过夜。
听班主任那个意思,秦诗雨知道自己犯了错,为表歉意,自愿放弃住校,改而走读。
不过这个中内情,我没必要拿出来说,便道:“班主任肯定想息事宁人,而且在他看来,这件事也没对我造成什么伤害。”
“那还想怎么样?”
孟文静声音硬邦邦地打断了我的话,“也就你坚持报警,才让她慌了神,露出马脚。这要换成其他人,早被那些唾沫星子喷死了。也不知道班主任怎么想的,竟然都没让她叫家长。”
“我听秦诗雨说,她舅舅是咱们高三的一个老师。”
一直沉默的周小小,在那时轻声说了句。
刘双紧跟着附和她,“学校里有亲戚,就觉得自己比其他人牛逼几分呗,有恃无恐。”
可能群体生活就是这样,不在场的那个人,经常充当被议论的对象。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秦诗雨,话里话外,竟然都在帮我打抱不平,好像早已识穿了秦诗雨的真面目。
宿舍里一向沉闷的气氛,难得地显出几分热烈。
可能那种热烈,会让人产生彼此很亲近的错觉,所以在讨论了一会儿后,李书会突然又问我:“余年,你和李学姐,关系是不是不好?”
不知道其他人知不知道她话里的李学姐,指的是李文若。
总归在她问出这话后,宿舍里一下子安静了。
李书会应该不算个八卦的人,在那一片安静里,她声音都显得不自然,小声地说:“不好意思呀,你要介意,可以不回答的。我就是突然想起来,随口问一句。”
想来,她应该是在学生会里听说了什么。
我不确定她听了什么,只觉得我和李文若的状况,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便开口“嗯”了一声。
大概是察觉出我不想多说,她在那之后,没有再说什么。
宿舍里归于平静。
我的脑海里,却想起第一次在学校里见到时,李文若和江洵站在一起的那个画面。
准确地说,我是先看见了江洵。
因为感觉到自己被注视。
我那时背着书包打着伞,手里还拎了一袋东西,也不知道被谁撞了一下,伞面偏斜,一脚踩进水坑里,低头看见半个鞋子都湿了,又恼又气,烦的不行,偏偏又察觉出有人在看我。
一抬头便撞进江洵那双眼睛里,他眼眸极深,哪怕隔了一段距离,都让人产生一种,在他的目光下,无所遁形的感觉。
李文若在他旁边,仰头问话,一脸的迁就。
他便平静地移开了目光。
好像刚才不过是欣赏了一出闹剧,又觉得没甚意思,所以目光短暂停留,又无波无澜地收回。
李文若应该是看见我愣在那儿看他,所以第一时间生出不悦,用那种满含戒备的目光盯了我一眼。
说起来,不过是个无伤大雅的误会。
我却好像陷了进去。
我逐渐分不清,自己对江洵的渴望,是想要打击李文若的心思占了上风,还是在接近他的过程中,已不知不觉地被吸引。
胡思乱想着,就那么失眠了。
失眠带来的困意很明显,今天一整天,我都有些思绪不集中,写作业也比以往慢,一直磨叽到了下午最后一堂课。
课外活动的铃声响起,我正整理桌面上摞成小山一样的作业本,班主任突然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