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小姐,老奴已把那事都处理干净了,您放心,用在畜生身上的药,这会子估计已查不出影了,那药也没太出格,估摸也没人会想到查到那畜生身上去。”
朱宝柠微笑道:“辛苦嬷嬷了。”
孙嬷嬷一番假意推辞又接道:“不过小姐,老奴还是有点想不大明白,您为何能肯定三小姐是要去见那位殿下呢,而且您又为何……要阻止她去见……”
孙嬷嬷确实是想不明白,要说大费周章让那位姐儿惹老爷不痛快她能理解,但此次,明显不是为的这个,而是阻止那位小姐去见即将要送去隋国的那位四殿下,这就着实有些奇怪了。
朱宝柠唇扬了扬,她看着绣布,缓慢道:“大哥今日一早便出门了,你说他会是去给那位殿下送行吗?”
孙嬷嬷怔愣一瞬,不知怎的话就扯到这里来了,她道:“这……这,老奴如何能知。”
朱宝柠道:“是啊,我也不知。”又垂下头去,接着描花。
孙嬷嬷有点摸不着头脑,但知晓她家小姐应该是不想具体解释,便又接道:“小姐,此次除了您提前知晓沈大人会来府上拜访,我看今日这事……能成,还有那女人的功劳呢,若非她当初将那傻子胡二留在府中,这事也没这么容易……”
孙嬷嬷越说越得劲,她道:“你说当初那女人——”
说着还是略有顾忌,孙嬷嬷阴阳怪气换了个语气道:“哦,不是,是咱们那位夫人,你说她留着那蠢物干什么,真当咱们朱府是搞慈悲救济的吗……”
朱宝柠并不回应孙嬷嬷的话,孙嬷嬷一个人说了会儿也无趣,她突然想到方才进屋前在长廊尽头处的房间外见到的人,道:“对了小姐,方才进屋前,我瞧见表小姐了,您说表小姐一直在咱们这院里,她会不会发现了什么?”
朱宝柠停了手道:“嬷嬷你难道让她发现了什么?”
孙嬷嬷立时拍胸脯道:“老奴自是万分小心,绝不会向任何人泄露分毫。”
朱宝柠便笑道:“没关系,即使知道了,表姐她,应该也不必太担心。”
孙嬷嬷抚着胸口道:“也是,怎么说表小姐在这里还得全仰仗咱姨娘呢,而且表小姐现在这模样……”
孙嬷嬷说着,似是真心替人担忧,她接道:“要老奴说,表小姐底子半点不差,就是如今这身量委实有些……往后姨娘对表小姐的婚事恐怕还不知得操多少心呢。”
朱宝柠捻着针,正要说什么,却在见到门边突然出现的一个身影时,住了嘴,手上针尖同时不慎轻刺破了皮肤,她却只眉心一抖,将被刺破的手指拢在了手心,对着来人甜笑道:“娘亲,您怎么来了?”
秦氏站在门边,一身华贵衣饰,层覆的衣裙衬得她身量愈发丰腴修长,在地上投下了个厚重的影子,秦氏面微背着光,她也笑的温柔,道:“宝柠与孙嬷嬷在聊些什么,有趣的事不分享给娘听听?”
*
快至正午,天气有点阴凉。
整个天空都是灰扑扑的,某些地方还泛着青,浑像被人打了。
南城门外,停着一辆朱漆青顶的马车,马车周身纹饰精致,宝顶一角还挂着只青铜銮铃,这种马车一看就是宫里人才能用的东西。
有种低调的贵气。
马车周边列着两列骑兵,皆穿盔戴甲,还有一些同样身着甲胄,持刀佩剑的步兵。
这群人数量不多,顶多一个小队,三十几人。
领队的是个头戴红缨银凤翅盔的年轻小将,他隶属于皇帝的亲军十二卫,因身手不错,脑袋也算机敏,被遴选为此次护送的领队。
小将坐在马上,望眼天色,有点担心是否会天降骤雨,虽说钦天监已预测过说不会下雨,但这天气委实不大好看。
还有一刻钟就要出发了,目光投向前方帷幔低垂,安安静静停候的马车,小将思量,应该不会有人来送行了吧。
他们在这里已停候了许久,目前为止,一个送行的也没见到。
从宫里到南城门这段路,只有他们这一行人安安静静将人送到了此处。
没有百官,没有皇室宗亲,只有他们这些为数不多的宿卫兵士。
默等时间过去,小将终于在城门口看见一个上了点年纪的老太监手里提着个似是食盒的东西不紧不慢从城门口向那辆马车走去。
快走近了,小将上前拦住人询问,老太监从怀里摸出个鎏金的木牌,小将一见便拱手放了行。
那老太监径直走向马车,站得不远不近,在车帘外低声唤道:“启禀四殿下,奴奉六殿下之命前来为殿下送行。”
“六殿下今日偶感风寒,现在还在月央宫里躺着,但殿下一直记挂着您,想亲自为您送行,只是委实不便,梁妃娘娘便让奴婢过来给四殿下您道个不是,还请殿下不要与六殿下生隙,这是梁妃娘娘吩咐奴送来的糕点,一路舟车劳顿,权当消遣。”
说着,老太监将食盒往马车前站着的偃奴递了过去。
偃奴没接,此时车帘终于从里往外挑开一角,一个温润的声音传出,道:“偃奴——”
偃奴抬手接过食盒,马车内的人又道:“多谢公公,烦请公公回去向梁妃娘娘及六弟转告肆灵的谢意,还有一句请公公带给六弟,一切以身体为要,此去路途,六弟可不必担心。”
公公朝车内行了个礼,道:“奴婢定将话带到。”
“那奴先告退。”
说完,便不紧不慢的转身走了。
小将看着公公离去,心道六殿下昨日不是还好好的,这些个贵人身体是说病就病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