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湘宁回到自己院中,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把锦心给叫了过来。
锦心以为她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连忙慌张地跑了过来,问道:“公主有什么吩咐?”
宋湘宁撑着头,脑袋里不住地回想着易钧方才的话,她看着锦心,犹豫着开口:“你说,是不是做了驸马,就不能再当官了?”
锦心一头雾水,她下意识地想到了沈诀,迟疑着回道:“公主为什么会这样问?皇上不是给驸马安排了官职吗?驸马每日里也都会去上朝啊。”
是啊,沈诀是有官职的,每日还会准时去上朝。
可既然是这样,那易钧又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呢?
他说,沈诀是因为娶了她,所以才不能为朝廷效力,即便是有心想要帮着解决旱灾一事,也只能瞒着所有人,悄悄地给他送信,借他之手来办。
宋湘宁不由得想起当时,她向爹爹提议,让沈诀南下去赈灾,当时爹爹只说他们两人才成婚不久,不宜分居太久,所以拒绝了她。
那会儿她听着这个理由,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现在回想起来,或许爹爹不同意的原因,根本就不是担心她一个人孤独,而是以沈诀的身份,不能够担此重任。
她冲锦心招了招手,悄声道:“你偷偷去打听一下,驸马如今的官职是做些什么的,然后再回来告诉我。”
锦心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但看见宋湘宁严肃的表情,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问,默默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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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易钧将自己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以后,沈诀便迫不及待地拿了起来。
在他手中的,是一块精致小巧的长命锁,上面刻着“长命百岁”四个字,底下坠了三个小铃铛,微微晃一晃,还能听到清脆的声响。
他的手指一一拂过那三颗小铃铛,露出一丝怀念的神色来。
“这的确是我曾经送出去的那一块长命锁。”
他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这锁原本是坠了四颗小铃铛的,只不过他年幼时有一次不小心,把这锁给磕到了,中间的那一颗铃铛就掉了,右上方也破了一个小角。
这把锁同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必不会错。
易钧得意地一笑,道:“那就没错了,看来我可是帮了你一个大忙。”
他伸出手拍了拍沈诀的肩膀,“你准备怎么感谢我?”
沈诀将长命锁妥帖地收好,把易钧按回到座位上,极为认真地问道:“这锁你是从哪得来的?那人呢?”
他问的人,自然就是那个曾经救过他一命的恩人。
他家境虽然贫寒,但母亲却是拼尽全力也要供他读书。他幼时随母亲一道住在乡下,离镇上的学堂有好几公里,每日天不亮就要起身,徒步走到学堂。
有一次他生着病,早上起晚了,连饭都顾不上吃就急急忙忙赶到学堂,偏偏那日天气极热,日头高高悬挂着,他饿了一个早上,在回家的途中体力不支,昏倒在地。
他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僻静阴凉的荒庙之中,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正满眼好奇地盯着他瞧。
见他苏醒过来,那姑娘立马兴冲冲地跑到一旁拿来一壶水递到他嘴边,一脸得意地告诉他,是她将他救了下来。
他自然感激不尽,想要问清楚她的姓名和住处,以便来日报答,可是她却说什么都不肯告诉他。
他后来才发现,那姑娘身上衣裙的料子价值不菲,身边还跟了两个侍女和一个侍卫,必定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偷偷跑出来玩的,根本就不会在意他的那点报答。可是他从小受夫子教导,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他身上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一个从小戴到大的长命锁,或许能给她带来些福运。
于是他把自己的长命锁给摘了下来,加上一封自己偷偷写好的感谢信,趁她不备之时,将这两样东西悄悄地塞进了她的包袱之中。
她曾经说过自己是京城人士,所以沈诀来到京城以后,便想着能不能寻到她,以报答当年救命之恩。
谁知如今他自己没有寻到,反而是易钧的一趟南下,找到了她的踪影。
易钧端起酒壶为自己斟满了酒,慢悠悠地喝完之后,这才不急不忙道:“你也别太着急,那姑娘如今还在南边,我并没有把她接到京城来。”
沈诀闻言,不由得皱眉,可易钧却抬起手来,止住了他的话,接着道:“这长命锁,本是我在当铺里面见到的,瞧着与你之前说过的有些相似,便同那老板打听了一番。”
“后来才知道,那姑娘的家人因为旱灾的缘故生了病,她实在是走投无路,所以才把这块长命锁给拿来当了的。”
“不过我不敢确定是不是,所以没有去找她,只叫人盯着她的踪迹,想着回来知会你一声,看看要怎么办。”
沈诀沉吟不语,手指屈曲,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桌上扣着。
当年他有心报答,可是却没有那个能力,并且她也并不需要。而如今她有难,他自然不会袖手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