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观一隅,凉亭之中。
卞道人笑眯眯地向着赵和伸手:“小官人,请。”
“若是我胜了,你就将是谁在此与于阗人勾结告诉我?”赵和缓声问道。
“老道不过是一个在白云观里等死的家伙,哪里知道是谁在此与于阗人勾结……小官人先别发怒,老道虽然不知道谁与于阗人勾结,却知道小官人应当向谁去打听。”卞道人捋须道。
这话说得有些绕,赵和皱紧眉,思忖了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
他知道此事与某人有关,但却不能确定此人是不是真正与于阗人勾结者。
“行,我年少,所以我先落子。”赵和一把去抢白子。
此时围棋之规则,不仅要先在棋盘上布局座子,而且执白棋者先下。赵和先夺白棋,可是手才伸出去,卞道人干瘦的胳膊就横了过来,将他拦住。
“嘿嘿嘿……我年老了,自然该我先落子。”卞道人用沙哑的声音笑了笑。
赵和抓住他的胳膊,顺势一推:“老不以筋骨为能,既然已老,何必与我这年轻人争先后?”
卞道人却又是反手,叼住赵和的手腕,顺势一带,将之拢入自己怀中,而另一只手已经乘机伸出,将那装着白子的棋盒拿了过去:“老而弥坚,老当益壮,姜是老的辣!”
他将白子夺去,然后笑眯眯地看着赵和,赵和则是神情一动,有些讶然地望着他。
这卞道人……手底下有点功夫!
刚才那夺棋的动作,虽然有欺赵和警惕心不足的原因在里面,但是其动作流畅自然,用力巧妙灵转,若不是手底下有功夫的人,根本做不到!
“道人非同一般啊。”赵和缓缓道。
卞道人咧嘴笑了笑,沙哑的声音响起:“连浮图教的秃驴,都能作金刚舞,何况我道门之人?”
赵和心中一凛。
他正次正视着卞道人,好一会儿之后道:“道人认识我么?”
“小官人别问那么多,下棋下棋,老道生平所好,唯有下棋,当年倒是有一位老友,棋力与老道相差无几,和他下得很是快活。但后来他远走他乡,老道没有可堪一战的对手,就只能找些臭棋篓子下臭棋取乐……老道早就憋坏了!小官人有什么问题,下棋胜了老道再说!”
他既然这样说,赵和也只有开始座子。
卞道人执白先下,赵和以黑应对,但双方仅仅各下了五子,赵和就皱紧了眉,陷入苦思之中。
他在铜宫之中时,下棋是他为数不多的乐趣,而那些老人为了锻炼他的心力,也有意培养他下棋。在他众多老师之中,郦伏生更是以棋艺绝于天下,他自己的天赋也不错,因此单以棋技而言,他已经到了接近一流的水准。
甚至若能够超水准发挥,与一般的国手也能抗衡。
但这卞道人棋艺之强,实在出乎赵和意料。
他适应对方下棋,自然是有几分把握,可卞道人棋路诡异,完全与他背过的任何一家棋风不同。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什么样的棋路会将整个棋局搅乱,卞道人就怎么下,为此他甚至不在乎自己的得失。
这厮完全是以挑起一片混乱为乐!
才下了二十步,赵和就觉得这棋盘之上的局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什么情况都看不清了。他揉着自己的下巴,正冥神苦思,却听到有个声音道:“正事要紧,你还有闲心在这下棋!”
紧接着,一只脚抬了过来,将棋盘踢飞,所有的棋子都撒在了地上。
干这事的,自然是陈殇。
已经离开的陈殇去而复返,一把将赵和抓了起来,就要将他拖走。
“别走别走,我记得棋谱!”卞道人却抓住了赵和另一只胳膊:“下完这一局,不论胜负,我都将你想知道的事情告诉你!”
陈殇原本以为赵和只是在下棋消遣,的到卞道人此语,不由一愣:“你为何与他下棋?”
赵和挣脱他的手:“他说有线索。”
陈殇略有些尴尬,慌忙将棋盘又放好,将被打飞的棋子又拾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