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
在赵和的一声厉喝之中,冲上城头的犬戎人呆了一呆,然后向后仰栽而倒,胸口出现一个深不见底的血洞。
赵和踏着这个犬戎人的血迹,站上了城垛,向着外头正在退却的敌人看了一眼。
这已经是第三次打败犬戎人的进攻了。
犬戎人拿坚城确实没有什么办法,虽然破虏城不算是坚城,但犬戎拙劣的攻城本领让他们还是无功而返。不过犬戎人的习性,一般见利则死战,无利则远飏,因此哪怕全面进攻了三次,秦军杀伤的犬戎人也并不多。
不过是两百余具尸体罢了,还不足以让这接近万人的犬戎人退却。
戚虎用手中的戟顶了一下自己歪了的头盔,来到赵和身边,呸的一口带血的唾沫吐向城下,然后道:“犬戎人应该会改换战法了。”
“何以见得?”
“三次全面攻击都未得利,就算是只狗,也当知晓硬攻奈何不了我们。”戚虎拍了拍城垛:“幸亏是在这破虏城遇到的犬戎人,若是换作旷野之外,虽然我们仍不惧怕,但损伤定然不少。”
赵和望着犬戎本阵之处,那边连接有骑士奔来跑去,看上去是向各部传递号令,然后从分散的各部之中,又有人向着本阵过去,应该是被召集起来商议如何应对如今的局面。
“你觉得,犬戎人会如何做?”赵和不禁问道。
戚虎咂了一下嘴:“我有上中下三策,你要听那一策?”
“都听。”赵和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戚虎哈哈笑道:“下策自然是拿人命来填,大约拼掉三四千人,总能将咱们全都杀光,犬戎毕竟人多。”
赵和眯了眯眼,以犬戎人的性子,根本不会做这种决死之斗,他们只会乘胜追击,不利则遁。
“中策就是围,破虏城里有一口井,咱们这两千余人喝的是没有问题,但咱们带的军粮有限,我自己身上只有四日之粮,平均下来,能有两日口粮就不错了,更惨的是,人有粮,马却没有草料。”戚虎伸出三根手指头:“围我们三日,我们就得杀马求食,围我们五日,我们就要绝粮,围到七日,我们只怕就要饿得走不动了。”
犬戎人数量更多,他们攻城不足,自保却有余,足以逼得秦军不得不龟缩在破虏城中,当然,若是秦军愿意舍弃破虏城这地利与他们决战,他们也会非常欢迎。
“上策呢?”
“上策就是以一部盯住我们,另一部去准备打援。”戚虎望着远处阳关的方向,微微叹了口气:“若是把阳关的援军可灭了,乘势夺取阳关,我们这支部队……对犬戎人来说还有什么威胁?”
“不必夺阳关,只要灭了一支援军,我们的士气就会低靡,彼时犬戎再攻城,只怕有人会弃城而逃了。”旁边的俞龙插了一句。
赵和抿紧了嘴,然后慢慢道:“围城打援啊……也不知道阳关那边会做如何选择。若是来援的人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是来摇的多……阳关都尉所治下四千人,倾巢而出,倒是不惧这些犬戎人,但是,阳关重要,怎么可能倾巢而出不留人守?”
“我更担忧的是,犬戎的这位金策单于,派出来的这支人马,究竟是主力,还是前锋,若是主力还好说,若是前锋……犬戎人主力又会有多少?”
戚虎又呸地吐了口口水,喃喃道:“这个金策单于,当真是难缠之辈……”
他军略更在赵和之上,怎么会不知道,若这支犬戎人只是前锋,也就意味着其身后可能又有十万甚至是二十万犬戎人将蜂拥而来。
两年前犬戎人入寇,劫掠燕赵诸郡,让大秦到现在还没有缓过气来。若这一次再入寇,劫掠凉州,甚至与凉州的参狼羌等诸羌联手,入寇关中,那恐怕大秦的根基都要为之动摇。
“犬戎人也不是草里长出来的,上次入寇,虽然让他们主力退出了长城,但大将军先后八战,各种斩获也超过三万人,这么大的损失,怎么着也得休养三五年才行。”俞龙摇头:“我猜想,这可能只是一支试探凉州虚实的部队,若是凉州守备森严,他们能捞就捞一把走,若是守备空虚,他们再动员人力也不迟。”
“正是如此,所以这一战,我们若能胜,犬戎人在三五年之内就不敢再来犯玉门、阳关,若我们败了,从此敦煌多事,凉州不安了。”赵和也赞同道。
“现在凉州就不安了,参狼羌都反了。”跟在赵和身边的樊令见他们一板正经地讨论这有的没的事情,不满地嘟哝道:“汝等有时间说这些,倒不如想个办法破如今之困!打完犬戎,我们还得去打参狼羌呢。”
“参狼羌敢叛秦,想来就是与犬戎有勾结,甚至有可能,这支犬戎此时出现在此,就是参狼羌引来的。”俞龙说道。
“这么说来……”赵和与戚虎得他提醒,脸色陡然一变:“阳关危险!”
“参狼羌从里,犬戎人从外,两边夹击,阳关的葛庆又常年不在关中,若真如此,阳关必难守……这么说来,我们这里还不能放任犬戎人离开!”赵和又道。
“犬戎人离开有何不好?”樊令不解地挠着脑袋。
众人懒得对他解释,都向着犬戎人本阵那边望去。
没有多久,他们看到,犬戎人本阵开始徐徐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