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峡足有百余丈长,最宽处却只有不足三丈,大多数地段都是羊肠小道,其两边尽是绝壁,只要占住山寨,他们就可以威胁到整个峡谷。若是派上百十个人堵住这边谷口,犬戎人就只能一个接着一个往前走,上面还要面临乱石飞掷,所以想要过阴阳峡,他们必须要将山寨夺去。
“他们会不会退走?”那亲信问道。
李弼摇了摇头,冷笑起来:“如何退?他们对这里情形不熟,翻山越岭而来,能带多少干粮?若是他们敢退,我就敢追,让他们死在莽莽群山之中!”
众老兵都笑了起来,有人幸灾乐祸地道:“这岂不是说,犬戎人如今进进不得,退退不得,只有等死?”
正如李弼料想的那样,犬戎人现在的处境确实非常尴尬。
“大当户,这是诡计,这绝对是诡计!”底下的一个犬戎百夫长飞奔回林中,见到了阴沉着脸坐在块石头上的将主,声带悲愤地叫道。
他一边叫,一边还瞪向大当户身边立着的一个人。
此人也作犬戎人打扮,但将毡帽压得低低的,几乎要遮住半边脸。
“怎么说?”大当户也看向此人。
“我家主人与我奉金策单于之令,潜伏于北州已经二十余载,我们如何施诡计?”那人沉声说道:“艾瑟楞大当户,如果我们不值得信任,金策单于怎么会让你随我来这条路?”
“你家主人和你口口声声说这条路并不设防,但是,现在这条路上却有秦人。”艾瑟楞大当户哼了一声:“金策单于是信任你们不假,但我可是银签单于的部帐,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让我满意的解释,你就一个人留在这里面对秦人的怒火吧。”
他言下之意,倒不是怀疑这个毡帽遮脸者设计陷害他们,但对方办事不利是肯定的,否则这支意外的秦人部队就不该出现在此。
“艾瑟愣大当户,你们携带的粮食足够支撑你们离开这莽莽群山么?还有,如果没有我带路,你们会不会在无边无际的大山中迷路?”那毡帽男子也有些恼了:“凡事总有意外,如今出现了意外,你不该只想着推诿,而应该想着如何解决!”
他话声还没有落,周围的犬戎人突然鼓噪起来。毡帽男子先是一惊人,但旋即明白,这鼓噪并不是对他发出的。
而是因为那山头之上的山寨里,有一道笔直的烟柱直腾半空。
这是狼烟。
山寨里的秦人烧狼烟示警,如今天色晴好,这道狼烟很快就会将消息传到北州城!
若是北州城做出了反应,立刻会加强对阴阳峡的防守,同时提高警惕,自家主人想要做的事情,只怕就没有那么容易得手了。
想到这里,毡帽男子眉头猛然一撩:“没有别的办法,刚才我远远地望着,山头上的秦人最多只有两三百,乘着他们人少,拿性命去填,哪怕死掉一半人,只要我们能够夺下阴阳峡,接下来我的主人就会派人来接应……”
“屁话!”阿瑟愣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语。
他抬起头,又望了望山顶。
对方说的是对的,如今只能强攻。
阿瑟愣很清楚自己此行的重要性,他虽然是银签单于的部下,但因为匠人谷的失利,也因为西方对火妖三族的战事出了变故,如今金策单于都已经到了银签单于王帐处,而大单于也会在近期赶来。哪怕银签单于再不情愿,他们都必须尽快解决掉北州这腹心之患,同时夺取北州的匠人、作坊和矿山,以此作为犬戎下一步应对变故的资本。
想到自己奉命而来时金策单于与银签单于的目光,阿瑟愣大当户哆嗦了一下。
阿瑟愣这个名字在犬戎语中是雄狮之意,代表的是勇气,但他自己很明白,自己的勇气在两位单于特别是金策单于面前不值一提。
比起眼前的险要地势,还是两位单于更可怕些。
若不能夺取胜利,那就只能死在此处。
想明白这一点,阿瑟愣看了看左右,伸手一指方才退下的百夫长:“靳惹,带着你的手下继续进攻。”
百夫长愣住了。
阿瑟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在你之后,我会让呼延厨接替你,军中所有的射雕儿和神射手都聚拢起来掩护你们,另外,聂鲁,你带着自己的人进入峡谷,分散秦人的兵力!”
他连连指派,众人都是一片哗然,但当阿瑟愣将靳惹直接砍翻之后,众人这才凛然遵命。
阿瑟愣见众人都去做进攻准备之后,他回过头来,又看着那毡帽男子。
“大当户,这是形势所迫,不得不如此。”那毡帽男子此时也有些心虚。
“现在你就乞求你家主人不要误事,否则的话,就算是金策单于也护不住你们,你们这些养不熟的秦狗!”阿瑟愣骂了一句,然后又笑了起来:“你和我在一起,如果他们都拼完了,那就是我们一起上阵的时候了!”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