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晏?”
在楼上的陈殇喃喃自语。
常晏可是御史大夫,他理当在咸阳城中,虽然他的权势比不上三辅,却也是中枢重臣,不可轻易离开。
但此时此刻,他却出现在于阗!
须知自咸阳到于阗,不仅仅路途遥远,而且要经过流沙瀚海,哪怕赵和重新打通了丝路,但对于常晏这个年纪的人来说,这仍然是一段非常艰难的跋涉!
若不是咸阳出了大事,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再想到赵和对清河的态度,陈殇的脸刹那之间变得毫无血色。
他径直下楼,恰好赶在常晏的车经过楼下之时将他拦住。
“常公,常公!”
在车中的常晏原本挑起帘子观察于阗城,骤然听得有人呼唤,骇得他一跳,立刻将帘子放了下来。
见常晏躲入车内,陈殇不管那么多,上前就掀开帘子,目光炯炯地瞪着他:“常公为何避我?”
常晏看到拦住并认出自己的是陈殇,懊恼地用巴掌一拍自己的脑门。
“罢了罢了,怎么是你这个泼皮?”
陈殇心念一动。
陈殇与清河的关系,在咸阳并没有作隐瞒,他实际上是没有正式称号的驸马。常晏见到他如此懊恼,显然其原本是不愿意被他看到的。
之所以会如此,肯定和清河有关。
“朝中出了事情?”陈殇俯下身,沉声对常晏道。
“呃,这个,朝中自然是出了大事,要不然,老夫堂堂御史中丞,岂会跑到这里来?休要拦老夫,老夫还要去贵山,要去见赵和!”
常晏听得陈殇这一句话,便知道他可能没有参与到朝中发生的密谋,当即哄他道。
若赵和没有突然回到于阗,陈殇没准还真被他哄过去,毕竟这几年陈殇沉溺于温柔乡中,人也多少有些懈怠。但此时此刻,哪里还会疏忽,他瞪着常晏道:“咸阳城中究竟是有何事,天子出事了还是……大将军出事了?”
“朝廷机密,与你无关!”常晏哼了一声。
陈殇抿了抿嘴,然后粗鲁地将常晏推回车内,自己一把将他的车夫挤到一边,夺来鞭子在马臀上抽了一记,驱马便向前行。
“喂喂,你这是做什么?”常晏在后叫道。
但是陈殇却不理会他。
马车才动,陈殇眼角余光便看到,酒楼边的巷子里有人突然上马,然后催马往于阗王宫处奔去。陈殇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竟然……竟然遣人监视我!”
在于阗城中,敢派人监视他的,唯有清河。
他拨转马头,马车向着一处小巷拐去,而片刻之后,便有数十名于阗军士涌了过来,向着马车之后追去。
紧接着,警哨之声四处响起。
听得警哨声,陈殇不由得破口大骂:“贼婆娘,竟然用乃翁的手段对付乃翁,今夜回去,非得弄哭你不可!”
他这两年虽是浸在温柔乡里,却也不是什么都没做,于阗城的治安都是由他负责的,他当初在咸阳就是无赖泼皮,自然知道如何对付自己的同类,因此在于阗弄出了一套警哨保甲制度,一方有事,巡检武侯们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做出反应,在这套制度投用之后,原本于阗到处可见的小偷盗匪都从此绝迹。
可今天,这套制度却被用来对付他了。
他赶着马车想要加速,但马拉着车载着人,哪里提得起速度来,他一急之下,干脆将原先的那个车夫推落下去。
“陈殇,你这厮做什么?”常晏吓一大跳,他能到此,那车夫可是立了大功的。
“让你的人挡住后边的巡检,莫要伤人,挡住就行!”陈殇叫道。
“为什么?”
“你不想落入我家那贼婆娘手中,就听我说的去做!”陈殇道。
常晏顿时明白,陈殇或许并未卷入咸阳城发生的旋涡之中,但他绝不是一无所知。
沉默了片刻之后,常晏对自己的护卫亲兵道:“依言去做,拖延时间即可,莫要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