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姨重重喘了口气,仿佛从什么重担之下解脱出来,她抚了抚胸口,说道:“我认错了,我认错了,抱歉,这不是那个孩子。”
周予安心中疑窦丛生,再次问道:“您确定?要不您给我留一个联系方式?”他怀疑这个张姨如此激动,肯定有所隐情。
张姨答应了,两人交换了手机号,她还说:“您千万不要对您的朋友说起这件事。”
周予安自然不会说,不确定的事何必说了让人空欢喜一场。
张姨又开始打扫卫生,周予安心中不知为何有些乱,他干脆也开始收拾箱子,里面都是些自己的小东西,居然还有一张他小时候过生日的合照,有他的父母和一些发小,估计徐行是为了嘲笑他照片里夸张的王子打扮,才给他收过来。
整理到一半的时候,徐行又打电话过来,他走到书房里接电话。
他没看到张姨在整理客厅时,发现那张合照后,整个人都瘫倒在地上。
徐行约他晚上出去喝酒,被他以“钟医生不允许”为由拒绝了,他和徐行瞎扯了十几分钟挂了电话,回到客厅,发现张姨已经收好了所有清洁用具,正站在门口,问他:
“您看看,还有哪里需要打扫的?”
她看着他的目光十分复杂,很难形容那是怎样的情绪,周予安觉得这个女人或许下一秒就要跪在他身前。
他敛去心中怪异的感觉,猜想着她说的隔壁家走失的孩子或许就是她自己的儿子,想来也是一个可怜的母亲,他拿起钱包,拿出一叠钞票,温声道:
“不用看了,肯定没问题,您辛苦了,这是您今天的工资。”
张姨向后退去,神色仓皇:“您不用给我钱,这是我该做的,我…我家里还有事,先走了。”说完提着工具箱就往门外走。
周予安忙追了上去,但张姨却拒绝的很干脆,最后也没给成功。
真是奇怪的人,他摇了摇头,决定下次喊张姨打扫的时候再结给她。
回到客厅,那张傻了吧唧的合照还在茶几上摆着,他想了想,又收回了箱子里。
这种黑历史还是不要给钟弗初看到为好。
新家已经收拾好了,周予安兴冲冲的给钟弗初发了短信:
「钟医生,你今晚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饭,在你家的隔壁我家里。」
钟弗初没有回,或许是医院里有事情。
他紧张的在屋子里来回窜,窜一圈就看一眼手机。
手机每亮一次,他都要百米冲刺的跑过去,看到是广告就叹气。
在叹了第十二口气后,他终于收到了钟弗初的短信,只有四个字:
「晚上加班」
他顿时无精打采的瘫在沙发上,在心里对医疗人员乱加班的行业现状进行了深刻的批判。
他一个人点了外卖,在客厅一边看球赛一边吃饭,房子的门被他大大敞开,想等等看钟弗初什么时候回来,然后把礼物送给他。
钟弗初从钟牧远病房里告别出来,走到停车场时,才想起自己的车昨晚被周予安开回去了。
他转身往外走,打算打车回去,却正好碰上过来取车的叶阑。
“弗初,你的车呢?”叶阑问道。
钟弗初顿了顿,说:“借给了一个朋友。”
叶阑一怔,回想起昨晚的事,心里顿时了然,他垂下眼睫,提起嘴角笑道:“我送你回去吧,反正我今晚也没事。”
钟弗初没有推脱,他们相识二十年,从小一起长大,彼此之间连谢谢都很少说。
两人坐进车里,叶阑将车往停车场外开去,他心里有些烦闷,但面上并未表露出来,随手打开了车载广播,也不知道是哪个电台,正在放歌。
“鸳鸯双栖蝶双飞,满园春色惹人醉,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
叶阑正打算换个电台,却听到钟弗初轻笑了一声,他怀疑是不是错觉,扭头看过去,看到钟弗初神色舒展,仅有一点残余的笑意。
“这有什么好笑的?”叶阑极少看到钟弗初这样轻松的一面,不由问道。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个人。”钟弗初缓声道。
叶阑没有换台,在莫名其妙的怀旧歌曲中沉默的开车。
有的人明明从小在一起生活,每天都会见面,但总有那么一天,你突然发现,他在开心你不知道的事情,家里走进你不知道的人,渐渐渐渐,越来越远。
钟弗初下了车,跟叶阑告别后往家里走去,还没走到自己那户门口,就发现隔壁那一户门大敞着,里面传来嘈杂的电视声音。
他微蹙起眉,犹豫了会,还是走了进去。
周予安正横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手里抱着一个皮卡丘台灯,遥控器掉到了地上,脚上只有一只拖鞋,另一只不知飞去了哪里。
茶几上的外卖盒子还没收拾,电视里在重播球赛,此刻正好进了一个球,解说员激动到破嗓的声音都没能把他吵醒。
钟弗初弯腰想将他怀里的台灯拿走,周予安哼了哼,反而抱的更紧了些。
“周予安。”钟弗初低声道。
声音轻的仿佛不是在叫醒一个睡着的人,而是在说给自己听。
他在沙发旁坐下,盯着周予安的脸看了会,伸出手捏了捏。
“你会一直在这里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