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仙姑看起来挺厉害的,你说以我的灵根,什么时候能跟她们一样?”
本质上,唐乐山只是找个新话题,并没有期待答案。可邢涟听了,却直言不讳道:“开窍之后,百日可筑基。以你的资质,当用不上百日。”
“……”唐乐山略感惊讶,“这你都知道?”
“……”
邢涟也只是顺嘴说了出来,一定是唐乐山太傻了,以至于让他警惕性下降。
此人着实讨厌。
“有幸结识过散修。”邢涟敷衍了一句,闭上嘴,不打算说话了。
“行吧。”唐乐山没怀疑,乐观地畅想起未来,“将来如果我有所建树,你就可以轻松了,随便修修就好,不用太辛苦。”
这是他的真心话,说出来也没打算得到邢涟的回应。
所以邢涟没吭声,他也没所谓,翻了个身道:“困死我了,我先睡了啊,你也早点睡觉。”
“嗯。”邢涟闭上眼,他能感受到周围灵气的流动,时间宝贵,他并不想睡觉。
“晚安了!”唐乐山又补了一句。
这回邢涟没回,安静等了一会儿,唐乐山的方向,就传来均匀悠长的呼吸声。
唐乐山睡得还挺快。
以邢涟的耳力,是能够判断唐乐山真睡还是假睡的。他重新坐起来,准备打坐入定,抓紧时间修炼。
但他坐好后,却鬼使神差地看向唐乐山。
那人双臂张开,被子搭在腰间,睡得毫无防备,像头没心没肺的猪。
信任……
邢涟无端想起唐乐山刚刚的话。
这是他第二次听唐乐山说“不图他什么”,可是他,还能信任谁么?
想到试炼中出现的“不正常石像”,邢涟的眼神逐渐冷却。
天道的杀意,他领会到了。
他不信有人会单纯对他好,说不定,唐乐山是天道给他预备的陷阱。
*
一觉睡醒,唐乐山神清气爽。
可惜他还分辨不出修真界和人界的空气有什么不一样。
没人叫他起床,他睁眼先舒服抻了个懒腰,才瞥向邢涟的方向。
这一瞥,又吓他一跳,邢涟没在。
唐乐山急匆匆下床奔出去找,见邢涟正在后院里的水井旁洗脸,才长舒一口气吐槽:“你快给我吓出后遗症了,能不能出门通知我一声?还以为你又走了。”
“……”邢涟擦干脸上的水,无动于衷地回了句:“我能去哪。”
他既然要做个无名小弟子,自然要本分老实的。
“倒也是。”唐乐山点点头,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他也来到井边,撸袖子打算打水。
他才享受了两个月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奢侈生活,一时间居然有点不适应自力更生。摸着粗糙的井绳,他在心里感叹,封建制度害人啊!
两人洗漱完毕,便按照昨天顾堂的交代,去外门弟子的食堂吃饭。
别看自在阁不大,但该有的都有,外门内门,分得清清楚楚。
因为唐乐山和邢涟还没入门,所以只能去外门弟子活动的区域。当他们一出现在食堂,立马引起了围观。
“高个子那个就是今年的异灵根!”
“哇!果然器宇轩昂,不同凡响!”
“他身边的是谁?长得也太俊俏了吧!”
外门弟子几乎都是伪灵根,修炼速度慢,在宗门里做庞杂的琐事,换取宗门的资源。天灵根异灵根对他们来说,都是将来大能的前身,当然会产生崇拜和神往。
唐乐山遵循与人为善的准则,撞上谁的视线,就对谁微笑示意,惹得一些不敢搭话的弟子频频脸红。
邢涟还是表情淡淡的,他本身不是乐于交际的性格,也没有改变自己的需要。
“道友!”
等唐乐山跟邢涟落了座,有人大胆地上前搭讪。
唐乐山侧头,对上一双发光的眼睛。
“在下许旺,”男人看上去三十多岁了,但还是笑得像个小伙子,“你就是今年的异灵根吗?”
外门的食堂很像自助餐,偌大的厅堂里,摆着数张方桌,每张桌上都有饭菜,自己用木勺取食。
唐乐山一边盛菜,一边礼貌回应:“对,是我,我叫唐乐山。”
“幸会。”许旺直白而憨实,直接把自己的鸡腿给了唐乐山,“许旺这辈子能有幸结识一位异灵根,也算没白来。”
邢涟在旁边安静地用餐,这场景,上辈子他也经历过,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他是全灵根,比唐乐山还高一等。
可是那些对他笑的人,背后都恨不得他死。
正沉浸在恨意和讽刺中的邢涟,低着头吃饭,没听见外界的声音。可他刚吃两口,冷不防一个大鸡腿,当当正正地砸在他米饭上。
杂乱的人声随之在耳畔喧闹开来,尤其是唐乐山的动静,因为离得近,显得格外清楚。
“鸡腿我就笑纳啦!多谢师兄!”
唐乐山的嗓音,比其他刚及冠的男性低沉一些,咬字时利落干脆,带着笑意和爽快,悦耳又令人舒适。
邢涟愣愣地看着鸡腿,第一次察觉唐乐山的声音很好听。
许旺:“师兄可不敢当,还望道友将来考虑考虑,加入我们丹修一派,我们丹修虽然没有剑修那么刚猛,但修行也轻松许多。”
“好啊,”唐乐山道,“我会考虑的。”
说着话,他把自己碗里的肉,一下一下夹给邢涟。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好像理应如此。
邢涟看着自己的碗出神,这样的动作,他在姨母和姨丈身边时才见过。
姨母和姨丈,会把桌上的好吃的,不断夹给邢涟的表弟,也就是他们的亲儿子。而邢涟,是吃剩饭的那个。
“快吃,想什么呢?”
唐乐山突然用胳膊肘怼了邢涟一下,邢涟回过神,“嗯”了一声,继续吃饭。
唐乐山也在旁边吃着,再次跟许旺说话。
许旺:“今后若是有用得着的地方,道友尽管跟我提,我一定尽心尽力。”
唐乐山:“太好了,有师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邢涟听着“墙角”,余光瞥向唐乐山。只见唐乐山手肘支着桌子,无比亲切地跟许旺说:“不瞒师兄,我此时确有一事相求。”
“哦?”许旺露出关切的神色,“什么事?”
“大事,”唐乐山道,“头等大事。”
他的表情太正经,以至于邢涟跟许旺一样好奇,想知道唐乐山要干什么。
于是邢涟不动声色的支起耳朵,夹菜的动作都慢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