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的语气更加癫狂,眼泪流了满脸,气势依旧咄咄逼人:
“是啊,就是我,我就不信你一点问题都没有,你绝对是怪物,都说教会审判所出来的非死即疯,你怎么能一点事没有!”
乐燃眼神暗了暗。
她知道永夜神教是什么地方,知道被逮捕进去的人会受到折磨,她也知道能活着出来的很少——可她还是把自己送进去了。
这本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亲耳听到还要更失望一些。
她的丈夫是一位很好的队长,谁都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他的死乐燃一样很难过,可她并不该为此负责。
但愿这个不幸的女人能早些醒悟这一点,从悲痛之中走出来,乐燃对她说:“照顾好自己和孩子,我不会再来了。”
她将自己的贡献点划了大半给她,剩下的仅仅保证自己不会饿死。
乐燃知道举报有奖,女人或许会获得很大一笔酬劳,可她还是决定这么做。
队伍里的人心思各异,只有队长从没苛待过她;而孤儿寡母在这世道里安稳存活下去的希望实在渺茫,这一路过来她看见许多双不怀好意的眼睛。
乐燃住的地方离黑墙很近,换句话说和荒野相隔不远,这里偏僻又荒凉,建筑突兀地支在平地上,到处都灰扑扑的,灰头土脸的人们穿行其中。
乐燃到最近的供应点换了两颗土豆,这是她今天的晚餐。
回到家天色已晚,站在门口,乐燃愣住了。
确认是这个地址没错。
她被带走的这段时间,她的家里被洗劫一空——死人的遗物应当见者有份,乐燃的“好邻居们”才不会对她客气。
四周静悄悄的,她察觉到许多窥探的视线。
那些人嫌弃她却又怕她,躲着她又要偷看她,毕竟被带进教堂又活着回来的可没几个。
乐燃被脚下的东西绊了一下。
是个流浪者,身上裹着的东西非常扎眼,是她自己的被子。
她蹲在流浪者面前,语气十分平和:“你怎么不进去住?”
流浪者“呸”了一声,不满地嘟囔:“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里原来住的是噬心者,我可不敢进去,要去你去。”
他似有所感,抬头恰好看见面前的女人轻笑了一下,艳色稍纵即逝,清冷的眸子里有陨石坠落时燃起的星火,随后她起身面不改色地推门走进去。
流浪者忽然想起了什么,头脑终于清醒,一时间头皮发麻,连滚带爬地卷着铺盖逃远了。
进到里面,除了一张过于笨重的床,什么都没留给她——虽然本来也没有多少东西。
乐燃叹了一口气,把背包甩在地上,取火器是随身携带的,她捡来一些枯枝把切成块的土豆烤熟。
如果锅还在这里,她就可以炖土豆汤。
***
空气里浓郁的血腥味逼人作呕。
她面前横着半截尸体,膝盖以下被噬心者生生咬断,两条腿血肉模糊,上半身发生诡异的变化,细小的鳞片覆在他的脸上,眼球向外凸起,眼白泛着诡异的绿。
队长被感染了,她眼睁睁目睹这一切,他身体的各个器官都在转化,如果再晚几分钟,就会彻底变成怪物。
而他的大脑还保留着清醒的神智,用一种绝望又哀求的眼神看着自己,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吼。
感染是不可逆的。
乐燃看着队长的眼睛,她明白队长的意思,他们这些人或许宿命如此,于是抬起手扣动扳机,她的手很稳,子弹高速旋转钻入心脏。
她闭上眼。
这声枪响暴露了她的位置,沼泽里的的噬心者蠕动着靠近,身后淌下腥臭的黏液,虎视眈眈地盯着眼前最后的猎物。
活着的只剩下她了。
大腿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剧烈的疼痛渐趋麻木,异能完全枯竭,她甚至没办法让自己的伤口复原。
噬心者越聚越多,腥气往鼻孔里钻,沼泽地里浮起水草一般的荧光,那是它们身上的鳞片,一团一团将她包围。
……
乐燃从梦境里惊醒时手脚冰凉,外面天还没亮,风声呜咽。
她借着昏黄的月光观察自己的手,聚起白光凝在指尖,随着白光越来越盛,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白光在她指尖绽开,光芒盛放照亮了整个屋子,频闪与湮灭都在一瞬间发生,快得她来不及控制。
乐燃对那天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唯有一点可以确定,她的异能终于发生了变化。
测试了几次,乐燃脱力躺在床上,却觉得远远没有到自己的极限。
天光擦亮,乐燃看见太阳在灰雾之下徐徐升起,半露不露地施舍日光。
“滴、滴滴——”
就在此刻,外城区的警报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