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葶苈说:“你怎么不问我有什么事。”
陆商亭皱眉,他是苏葶苈的带教医生,只负责她在医院的实习工作,她的私人时间他本不该过问,可她这么一提,他的好奇心被随之吊起,于是顺着她的话问:“你有什么事?”
“有人请我去看音乐会。”
苏葶苈小时候学过钢琴,家里有不少唱片,这点陆商亭是知道的。
他回家路上会经过A市的小剧场,好像最近是有个乐团要来A市演出,可惜他对音乐既不擅长也没有多大兴趣,只因为话赶话说到了这,所以他才漫不经心地随口问:“和谁?”
听到他这么问,苏葶苈的嘴角几乎要裂到太阳穴了,她扬起脸,故意用一种炫耀的口吻说:“程逸。”
“哦……”陆商亭的回应很冷淡。
冷淡到他连头都没抬一下,注意力全集中在手上的病历,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苏葶苈和谁去看什么音乐会。
仰着头的苏葶苈被他冷到冰窖的回答,冻得僵在了原地。
自觉尴尬的她随手抽出桌上的记录本,“我去病房转一圈。”
陆商亭依旧没有抬头:“嗯。”
一直到值班室的门被关上,他才仰头靠着椅背,写字的手顿了顿,不自觉地握紧了原子笔。
他的嘴里嘟嘟囔囔的,反复重复着同一个名字,“程逸?”
这个名字,他算不上熟悉,却也不算陌生。
以前,他听CC提过几次,上次同学聚会又见了他一次。
程逸和苏葶苈一样,都是第一次参加他们的同学聚会。
不同的是他外向健谈,很快就和陆商亭的几个同学聊到了一起。
这世界上,有一种奇妙的人际关系是——两个气场不合的人第一次见面,不需要说话交流,只需要相互看一眼,他们之间就会达成一种奇怪的共识,那就是他们相互都不喜欢对方。
程逸对于陆商亭就是这样的存在。
再加上,陆商亭原本就不太喜欢侃侃而谈的自来熟,所以听苏葶苈提到这个名字,他的内心莫名地产生了一种不适感。
正在他盯着眼前的病历发呆时,小护士再次闯了进来:“陆医生……”
“干嘛?!”陆商亭回得很不耐烦。
吓得小护士后半句话直接噎在了嘴里。
看到她眼里的惊慌,陆商亭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生气了,他很快地平复了情绪,柔下语气:“抱歉。我刚刚在想其他事。你要说什么?”
“那个……九号床说他觉得胸很闷。”
“哦。我就来。”
陆商亭站起身,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白大褂。
他伸手去拉门,准备走出去时,却发现小护士伸长脖子,目光正看向自己的办公桌。
他低头,心里一惊。
办公桌上的草稿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写上了好几个‘程逸’的名字,且用力极深,以至于笔墨穿透了几层草稿纸。
他慌乱地撕掉上面的两张草稿纸,揉成一团,扔到了垃圾桶里。
—
九床的爷爷家属都在外地,这次住院只有一个护工陪着他。
他只要有一点不舒服,就会拉着医生长吁短叹,说自己命不久矣,要医生赶紧告诉他的家人。
医生们对此很无奈,但每次又担心真的有问题给耽搁了,所以只能是劝了又劝,一次次地安抚老人。
陆商亭跟着小护士走进病房时,九床的爷爷已经在苏葶苈的安抚下睡着了。
“他没事吧?”
“应该是没事吧……”苏葶苈回答得有些勉强,“他拉着我说了一些家里的琐事,说着说着,就自己睡着了。”
陆商亭伸手摸了摸他的脉搏,点头肯定道:“没事。”
得知是虚惊一场的小护士安下心,慢悠悠地走回分诊台。
陆商亭也跟在她身后走出病房,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边走边给林主任发消息,告诉他明天手术要换助手的事。
可是文本都打完了,他的手指悬在发送键上,迟迟不能做出决定。
陆商亭犹豫了好一会,手指下移按上了删除键。
他删掉短信,收起手机,转身折回病房。
苏葶苈恰好要离开,在走廊和他迎面撞上了。
“陆商亭,你……”
陆商亭果断打断道:“我刚跟林主任发消息了。他说明天的手术还是你来最合适,其他实习生他都不放心。”
“那我明天的音乐会……”
陆商亭挑眉,“当然是要推了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