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是进宫,受老佛爷召见,若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行将踏错一步,或是一句话说的不高兴了,人头落地也未可知。
乔锦心笑了笑,站稳身形,用力的拍拍小橘肩膀,教她放心,转身拍拍身上尘土,利落翩然而去。
永寿宫内,几个小宫女正端坐在临时搬来的小桌前,手执小笔,认真照着一旁的大大“和”字,一笔一画临摹。
皇太后自己,则请了京地最出名的春庆班子,为自己打板走过门。
身法走步,一板一眼都很像那么回事。一看也是多年的票友。
“在兴头上呢,乔大人稍后。”
见人到了,大太监李德喜迎上来,朝里努努嘴。
乔锦心点头明了,站在廊下垂手侯着。
殿里传出婉转悠扬的曲调,两道女声咿咿呀呀相和。词儿曲儿她也熟悉,是昆曲的怜香伴。
功夫不大,伴奏声戛然而止,伴着胡琴最后一个尾音,一身素净淡粉色对襟水袖戏服的小宫女,哭哭啼啼跑出来,脸上的红粉油彩糊了眉眼一片。
“怎么了这是?”
李德喜皱眉拽住她,询问缘由。
“奴婢愚笨,记不住唱词,扫了老佛爷雅兴。”
“下去!”
李德喜烦躁拜拜手,让人退下。
“乔大人来了就进来吧。”
里头气氛破坏了,皇太后便索性也不唱了。
听得里面皇太后吩咐,李德喜转过脸来,细声细语对乔锦心说道。
“乔大人,进去收着些,别又惹恼了。”
“多谢公公提醒。”
乔锦心随意一拱手,转头一脚便跨进殿里。
“都下去吧。”
“嗻。”
满屋子人呼啦一下,提板凳的提板凳,抱乐器的抱乐器,低头小碎步都极速离开。
很快偌大的殿内,只剩乔锦心与皇太后二人,李德喜更是最后小心“吱呀”将大门掩上。
“给老佛爷请安。”
乔锦心只是低头,并没有躬身伏地行叩头大礼。
皇太后坐在临窗的坐炕上,一旁摆设着洋漆木柜,陈设御笔金字围屏、黄杨木香几、花梨木座铜鳅耳炉。
最惹眼的一个硕大的瓷器盆,一应的鲜果,一看就不是为了吃的。
这样的光景年月,竟然还如此铺张浪费。
乔锦心心中重重叹息一声。
果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皇太后摆弄着手上护甲,静默一会才开腔。
“听说,乔大人也爱留恋风尘,前些日子,还买了个当家头牌,不成想给那利物的李斯特拔了去,可有此事?”
“确有其事。不过是杨姑娘本就心属这李斯特,微臣也不好拆散,让美人心中郁结,倒不如成人之美。”
“你倒是洒脱。”
皇太后起身抬手,乔锦心受意上前搀扶,走下台阶,慢慢在屋内踱着步。
“乔铭啊,你既是皇上不远万里请的贵客,也是皇上信赖倚靠的重臣,自然也要多担起些责任。皇上年轻气盛,好些东西我这个当娘的不便多说,你们这些近臣也要多提点着点。”
“老佛爷所言极是。”
“还有啊,以后少去去那些个烟花之地,传出去多难听,我这参你言行不端的折子可压着不少了。”
“老佛爷教训的是。”
乔锦心从头至尾都低眉顺眼的模样,很让皇太后受用。
“乔大人还没成家吧。”
“禄亲王家的荣宁也差不多到出阁的年纪了,赶明儿我让皇上保媒,结上这一门亲事如何?”
乔锦心闻言马上跪伏在地,连声拒绝。
“公主身份高贵,臣位卑不敢逾越。请老佛爷收回成命。”
“哎呦,乔大人,你们留洋回来的不是都喊着什么人人平等吗?出逃那晚,所作所为哀家可还历历在目,怎么这会子怕逾越了?”
乔锦心仍旧一句:“还请老佛爷收回成命。”态度坚决。
毕竟这真公主嫁过来,她真实身份一暴露,别说一切计划成泡影,还要背上个杀头的欺君之罪。
何况这禄亲王素来与和亲王不和,用海军军费修园子一事,也是他多次带头反对,此时突然提及,恐是为了试探的成分居多。
“乔大人请起。”
皇太后过来搀扶,见乔锦心惊惧惶恐如此,反而笑颜一展,又道。
“乔铭啊,哀家看得出,你对皇上是忠心耿耿,这样吧,哀家赏你两个色艺俱佳的宫女,也省得你日后去不该去的地方,落人话柄。”
“谢老佛爷恩典!”
乔锦心终于松了口气,不得不重重叩了个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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