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沈壁突然忘记呼吸,周围一切都好似突然静止,所有的一切都好似迟缓下来,她能清楚的看见马蹄有规律的起踏落地,发出“哒哒”的声响。
“明娘”
“三妹妹!”
“啊!”
人群中,也不知是谁见着此情此景吓得大叫,接而更多的人看见此场,纷纷吓得后退几步,大叫一声,捂住了眼睛,不敢直视接下来要发生的惨剧。
沈壁以为自己这次就要死了,她心中却是没有任何慌张不安,她早已是死过一次的人,对于死她没有丝毫害怕,有的,只有浓浓的不甘,她还没报仇!还没护的那些人安好!还没……
不过,这种死法,是否太过惨烈了一点儿?
就在沈壁闭著眼睛,安心准备接待死神来临的时候,却突然觉得身体一轻,再睁眼,她竟然飘在了空中。
她不禁呆滞,难道,这,这就是死了?
然而,下一刻,她突然落入一个宽大温暖的怀抱,她呆愣的转头,入目的,是夜长歌那张雌雄莫辨的面容,此刻,他正满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沈壁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人,她……不会是在做梦吧?这,这,这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怎的?”正呆愣间,耳边传来夜长歌的声音:“是否本公子的怀抱温暖舒服的让人难以言喻,都不想起了?”
沈壁这才反应了过来,忙起身推开夜长歌,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面容略显慌张,那感觉就好似受到了惊吓,手脚都无处安放了。
夜长歌瞧着,面上的笑意不禁放大了起来。
他看着沈壁,心道,没想到,小家伙这模样,倒是蛮可爱的!
也是,沈壁平日总是一副假面佛的样子,浑身上下都自动开启了防御,就像一只小刺猬,不让任何人靠近,此刻,倒是凸显出她的另一种风情了。
“怎的?”不知为何,夜长歌的心情突然又好了起来,他看着沈壁,颇为玩味儿的笑:“这么快就不记得本公子了?”
听夜长歌这话,沈壁更显窘迫了。
不过好在,被他救得多了,沈壁面皮也练出来了,很快调整好了神色,浅浅一礼,叫了声‘长歌殿下’:“您怎么也在这里?”
见沈壁垂着头,夜长歌不高兴了:“抬起头来。”
他答非所问,语气虽是轻飘飘的,可不知怎的,总有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在里面。
沈壁闻言,不知怎的,就这样抬起了头,看着他。
夜长歌穿了一件逶迤曳地紫红色滚金边儿的锦袍,不觉一份诡异暗沉的气氛在里面,压下了他角色面容带来的冲击感。
可即便如此,却依旧叫人忽略不得。
他看着人,就是让人不能自由呼吸的那种,面容雌雄莫辨,此刻面上带着微微的笑意看着她,哪怕沈壁已经这般近距离的接触过多次,且她自认自己经历前世今生,对男人自有一种抗力,可还是不由呆滞了那么一瞬。
他满头如墨青丝只随意的用了一支玉钗绾起来,有一缕青丝随风飘斜,落入前襟,夜长歌见沈壁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他不禁一笑,随手一拨胸前青丝,眼眸一斜,凤眼略微向上一挑,微嗤道:“怎的?本公子就不能在这儿?”
沈壁回神,忙开口:“没,只是………”只是什么?她自己竟也不知道,难道是担心?不是不是!肯定不是!她怎么会担心他呢?应该来说,是她要尽量避着他才是!
虽然事到如今,这样的想法无济于事。
见沈壁语塞,夜长歌更高兴了。
“沈三小姐?”这时,突然一个声音响起。
沈壁转头看去,便见得正好是太子魏楚阳。
“三小姐方才没事吧?”魏楚阳一连惊诧,显然没想到方才的人居然是沈壁。
沈壁忙浅浅一礼:“多谢太子殿下关心,幸得长歌殿下相助,臣女并无大碍。”
听她说起这个,魏楚阳状似松了口气,随即眼神四处看了眼,沈壁一见,就知晓他是在找谁,不过片刻,魏楚阳收回视线,又不觉在沈壁身上打量了一下,眸底隐隐有丝丝光彩,心中暗道:往日倒是被沈音吸引住了目光,今日一看,这三小姐,却也是个不错的女子啊,若是能将两位一起收入府中,那……
正想入非非,旁边夜长歌见状,轻轻咳嗽了声。
魏楚阳这才回神,看向夜长歌,神色不觉淡了许多,拱手道:“方才还真是多谢长歌公子了,日后本宫必有重谢。”
夜长歌对着魏楚阳也收起了先前那一副随意自在的模样,他轻轻的一挥手,紫红色滚边儿的暗金袖袍飞舞,面上神色淡淡,语气也轻飘飘的:“重金酬谢就不必了,本公子只救自己想救之人,而这多谢二字,便更是不必太子殿下所说。”
他意有所指的瞅了一眼一边儿的沈壁:“这两个字,自是有人道的。”
经他此言,如此不给面子,魏楚阳的脸上也有点儿挂不住。
他面上神色僵硬一瞬,长袖之下,双拳微紧,稍又恢复原状,转过头,看向沈壁:“对了,沈三小姐,你们还不认识吧?”
沈壁听罢,面上神色有一瞬间的僵硬,他们岂止是认识,简直就是恶缘!
不等沈壁多言,魏楚阳已经一把扯过了沈壁,推到夜长歌的面前,指着夜长歌对她道:“沈三小姐,这位是夜阑国在我大魏朝的质子,五皇子,夜长歌。”
又指着沈壁对夜长歌道:“这位是我大魏朝丞相府的三女,沈壁,也是我大魏朝的惊华县主。”
夜长歌饶有兴趣的“哦”了一声,对于魏楚阳特意加重的质子二字并未做多反应,只听罢他的话,看着沈壁满面带笑,眉梢不禁轻挑,开口颇为玩味儿:“那本公子是该叫你沈壁?或者是叫你沈三小姐?还是叫你惊华县主呢?”
沈壁嘴角扯了扯,不动声色的垂下头,略微福礼道:“小女子不才,长歌殿下叫小女子沈三姑娘即可。”想了想,又道:“谢长歌殿下出手相救之恩,改日,必当重谢!””
夜长歌听罢,心中不由微微嗤笑,感叹这沈壁变脸比翻书还快,却抓着她的话不放,声音带了一丝冷意道:“那不知,沈三小姐,准备要如何报答于本公子这救命之恩?”
他头一偏,状似冥想,突然抬头,怡然道:“按你们中原的说法,这救命之恩,莫不是要以身相许?”接而,他语气一松:“若真是如此的话,那沈三小姐你岂不是要许我……”
“你!”魏楚阳在一旁不由气怒,夜长歌这话摆明了就是刁难人。
谁知沈壁却是忙拉住太子的衣袖,对着魏楚阳轻轻地摇了摇头。
魏楚阳扫了扫被她拉住的袖子,不知怎的,心中怒气竟然就这般消散于无形之中了。
沈壁回望着夜长歌那双满带趣味儿的凤眸,面上神情平静,无波无喜。
夜长歌那般说,她知是何意,无非就是在提醒她,他救了她多少次了。
他救了她多次,这是不争的事实,沈壁也不想去否认,更不会否认,她这个人,就是这样,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不喜欢拐弯抹角,可此刻,夜长歌如此,无疑便是带了点对她威胁的味道,对于这种感觉,她非常不喜欢!
“这个,我定当禀明了父亲,我相信,父亲大人定有定夺,所以……”沈壁紧紧的盯着夜长歌,不放过他面上一丝神色:“这个便不用长歌殿下您操心了。”
夜长歌被她的话一噎,想说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觉好笑,他嘟着嘴,偏着头边打量着她又点着头,心中暗道,看来,得重新审视审视这个小丫头了,这个小丫头……比他想象中的有趣,想来,那个女人也应该会很乐意继续玩下去罢?
“太子!”三人一时沉默,都不说话,气氛正尴尬间,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叫。
三人不禁转头看去,便见得安宁大公主身后跟着六公主魏贞竹和十一公主魏灵儿,还有一个赵幸怡正朝他们这边而来。
待四人走的近了,沈壁忙给几人行了礼,赵幸怡则是给沈壁还了礼,抬头的时候却见得沈壁握住太子的手,目中闪过一丝落寞,接而抬头笑着又给夜长歌和太子行了礼。
沈壁自是知晓赵幸怡对太子的感情的,因此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竟然刚刚拉了太子的手,忙一把就扔了,又对着几人道:“好久不见。”
魏灵儿一上来就缠着沈壁,明娘姐姐明娘姐姐的叫个不停,搞得沈壁哭笑不得,她就不知道了,魏灵儿到底是喜欢她哪一点儿了?竟然就这样喜欢缠着她,让她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至于魏贞竹,她除了刚开始行了礼,之后便一副我最高贵谁也瞧不起的模样,眼鼻都翘上了天。
魏楚阳被沈壁扔了手,心中划过一丝怅然,却也并未多有表现出来,对着几人点头,便问道:“你们怎的在这儿来了?”
安宁大公主一身华服,端的是明艳动人,俏丽无双,她漂亮的眼睛在夜长歌的面上盯了一瞬,目光中滞留一丝眷恋,却是一闪而过,可好巧不巧的,被一直在一旁观察着她的沈壁看了个正着。
沈壁的目光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安宁大公主一眼,又瞧了瞧夜长歌,垂下头,眸中划过一丝戏谑的神色,安宁大公主喜欢这个倒霉催的夜长歌,只是想想两人日后的情景,倒也颇为有趣。
一个落花有情,一个流水无意,总归也抵不过没有缘分的罢!
听罢魏楚阳的话,安宁不禁掩袖一笑,更衬笑颜如花,美不胜收,她开口微嗔:“还说!”声音如百灵鸟鸣啼声响,悦耳动听:“还不是父皇和母后见你迟迟不来,怕你是忘了时辰耽搁了起程,便叫我等来看看。不过……”说到此,她眼波微微流转,端的是亮溢流光:“这是怎么回事?”
她看着沈壁和夜长歌,目光在三人之间游荡。
魏楚阳见状,生怕她乱想,到时候在父皇母后面前胡说些什么,便道:“刚刚这位小姐不小心被人挤了出来,差点儿便被本宫的马蹄踏伤……”他看了眼夜长歌:“幸好得长歌公子及时相救,不然……”接下来的话他没说,意思便也是不言而喻了。
“天啊!”谁料魏灵儿听罢,不禁惊诧出声:“那这么说来,若不是长歌哥哥及时救了明娘姐姐,那明娘姐姐你此刻便已经被太子哥哥的马蹄踏成肉饼了?”
听罢魏灵儿的话,众人不禁齐齐一顿,不觉有些尴尬。
倒是沈壁,略微呆滞,反应过来便笑道:“正是如此。”
她很喜欢像魏灵儿这种的直性子:“公主真聪明!”顺便不忘马屁一番,怎么说,魏灵儿也是一个公主,将来说不定也有能用的上的地方。
得了沈壁的夸赞,魏灵儿高兴的不得了。
“嘁!马屁倒是拍的响!”一声微嗤,众人不禁转头看去,却见得是一直在一旁不作声的魏贞竹,她看了眼沈壁,不禁冷哼一声,转过头不屑的道:“太子哥哥,你也真是的,你怎么就知晓她是不小心的?而不是故意的呢?”
她踏着步子,慢慢儿的围着沈壁打转儿,边用不屑的目光看着她边道:“沈壁,没想到啊!想博得太子哥哥关注的人不在少数,你倒是好手段,竟然敢拿自己的性命来作赌注,以此想来获得太子哥哥的关注不成?”
她最不喜欢的便是像沈壁这种人,明明什么都不是,还自命清高,一边儿却又不停的拼命去巴结别人。听罢魏贞竹的话,沈壁神色不禁冷了下来,她好像没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个公主,可她却总好似处处与自己作对。
她抬起头对上魏贞竹的视线,神色不卑不亢,声音轻灵:“六公主真是谬赞了,不管我在六公主心中是个什么样的人,只要明娘心中无愧便是了。”
“哈!好一个无愧!”魏贞竹嗤笑一声,突然凑近沈壁,在她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听的到的声音道:“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上次落水之事,沈壁,本宫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呢!”
沈壁心中一惊,接而反应过来,难怪……魏贞竹会对她如此呢!
她忙开口道:“六公主,那件事……”
却是不等她说完,魏楚阳便对魏贞竹呵斥道:“贞竹,胡闹!回来!是与不是,难不成你比本宫还要清楚了不成?”
魏贞竹满面带笑的看了一眼沈壁,目光蕴含无尽冷意,听罢魏楚阳的话,冷哼一声,转过头也不看其他人一眼,直接便走了。
而沈壁,虽然对于魏贞竹一事略有抱歉,可却并不代表她就可以由她搓圆捏扁了去,若魏贞竹想要做些无中生有的事话,她也不介意奉陪。
赵幸怡听着魏楚阳对沈壁处处维护的话,看了她一眼,不禁垂下头,眸中闪过一丝苦涩。一旁的安宁察觉,不动声色的捏了捏她的手,赵幸怡抬头,感激的看了一眼安宁。
夜长歌见场面无聊至极,无聊的转过身,挥了挥手,转身便走,声音随着清风而来:“时辰不早了,本公子便先行一步。”
安宁的目光看了夜长歌的背影好一会儿,沈壁瞧着,不动声色的垂下眼眸:“多谢公主和太子殿下的担心,明娘也告退了。”
安宁回过神来,笑道:“也好,时辰也不早了,想必父皇母后定等的不耐烦了,我们也走罢。”说着,行了个礼,这才转身离开。
魏楚阳稍微迟疑,看了眼沈壁的身影,转身离去。
有了先前的经历,沈壁此时便寻找的快多了些,一路行去,正碰上知竹青珠,还有霖雨。
知竹青珠见得沈壁,忙一左一右的拉住沈壁,上看下看,急急道:“小姐,听说您刚刚……”又道:“您有没有哪里受伤了?疼不疼啊?”
“没事,没事,不过虚惊一场罢了。”沈壁安抚好两人,看了一眼霖雨,她总觉得,这次的事情跟霖雨肯定有点儿关系,否则,怎么可能这么巧?
她本想问问她,可一看她那木头脸,又想起夜长歌,她决定,还是让它就这样,平静的过去。
跟着三人走回马车,却见得沈音面无表情的站在她的马车旁,她心里寻思着,以为她又是来找什么麻烦的,上前唤了句:“大姐姐,你有事吗?”
谁料那沈音不过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就走了,留下沈壁一行主仆四人在原地微微发愣。
这,沈音,不会是脑子坏掉了?
还没来得及多想,沈书颖和杨筱离两人便缠了上来,沈壁不禁头疼,这又得耳中生茧了啊!两人上前,扯着她就问东问西的,无非就是关于刚刚的太子殿下和夜长歌。
好一会儿,沈壁才从两人嘴里扭扭捏捏的话得知,原来他们刚刚一个劲儿的往前跑,敢情就是去看那夜长歌和太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