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慕凌闭关之后,温从雪就感到了身上与之前的不同。
先前他在养伤时尚不明显,但身子好了,开始重新修炼之后,他就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灵力不似从前那般,只要有所损耗,马上会被慕凌的灵力所补足。
他现在按照原来的方式炼剑,灵力总是很快会被耗尽,就需要自己修炼才能恢复灵力。
“难道阿凌她已经解开生死咒了?”温从雪展开手掌,看着小指上的红线,分明还在,只是不知为何比从前黯淡了许多。以前这条契丝就像是活物一般呈现出鲜红逼人的颜色,但现在却如同一根细细的干枯了的血管,暗红发黑。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温从雪心底生出一丝不安。
与此同时,温岂也黑着脸坐在碧纱峰大殿的正堂上。他已经是化神期的修士,一看便知淬吾峰的天雷乃是晋升元婴的雷劫,心里霎时烦躁的很,竟有些恨不得想像那些市井中耍脾气的小儿一般,折根树枝顿下身一边鬼画符一边咒淬吾峰的渡不过这场雷劫。
否则他前脚才嘲笑人家想在三个月内晋升元婴异想天开,后脚人家就渡雷劫了,要是慕凌借此继任了淬吾峰的峰主,将来宗门例会抬头低头的就要见上几次,他这张脸往哪儿搁!
更重要的是,那个慕凌不是身上有生死咒吗,怎么可能晋升得这么快?况且既然慕凌都能如此迅速地从金丹中期晋升到元婴,为何早已进入金丹后期的温从雪反倒境界停滞,毫无晋升的迹象?
温岂想起当初凌霄子把慕凌带入清虚宗后,十天便从突破炼气成功筑基,后来几乎年年都拿下宗门比试的魁首。他也曾感叹过凌霄子怎么就有这么好的运气,捡到一个资质如此卓绝的徒弟。
但后来慕凌为了温从雪结下生死咒,身上灵力不断流向温从雪。修为晋升的速度也慢了下来,甚至还被温从雪反超了过去,他心里的那点遗憾也便没了。反正不管慕凌是如何的天资卓绝,最后也只是为他们温家做嫁衣裳罢了。
可现在他心里的那点遗憾感却又随着这一肚子的烦躁冒了出来。
他心里很清楚自己是不能有血缘关系上的继承人的,这是他当初自己的选择。至于温从雪,不过是传承温家血脉的工具罢了。当初他为了避开温家家主的宿命,自己选择断了自己人道的能力,在道侣子嗣上他是早已断了念想了,却也想收个天资出众的弟子将来可以继承他的碧纱峰,将碧纱峰发扬光大。
此时,温岂怀中的玉简忽然亮了亮,他用灵识读取玉简上的内容——[古冢有异动,那位或许要提前醒了,家主继任仪式或要提前。]
温岂读取完之后,玉简中的文字便消失了,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那位要提前醒了?自从他二弟……逼得那位不得不暂时退回古冢陷入沉睡,按长老院的估算,再次苏醒预计还要五十年左右。怎么会这么快就醒了?
这样的话,他们就必须得赶紧让温从雪突破金丹晋升元婴,另外还要让温从雪尽快留下子嗣才行。
温岂想了想,命人去叫了江晚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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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凌这边渡完雷劫,稍稍调息巩固修为后,就摸了一壶酒,去淬吾峰山顶吹风喝酒去了。
林间清风徐徐,她靠在山顶古松下的岩石上,望着远处群山雾绕青峦起伏。
“啊……”她伸个懒腰,似乎已经有许久没有享受过这样闲适的时光了,这三个月来她没日没夜的修炼,为了尽快突破甚至还调用了身体中的那点稀薄的仙力,实在是将她累的够呛。
不过好在一切进展地都很顺利,包括……
慕凌抬起纤白的手,看了看小指上那一圈古铜色的铭文。谢羽深给的铜戒虽然可以限制生死咒的功效,但却无法完全阻断。而慕凌眼下恢复的那点仙力又不足以去除生死咒,她便想了这个办法,用她之前看过的融器之术,将铜戒融入她的仙力之中,在她的小指上篆刻限制生死咒的古铭文,如此几乎可以阻断绝大部分的生死咒的影响,除了生死攸关的大事,即便温从雪再受什么伤,也不会影响到她。
“师姐,你在这儿啊。”
晏无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慕凌懒洋洋地回头看他“她”:“还是被你找到了。”
“宗门内的长老都在找师姐呢。”晏无坐到她的身边道。
“我知道。”慕凌道。她晋升了元婴,按眼前淬吾峰的情况,自然便该由她来接管淬吾峰。她闭关之前也是早就这样打算好的,但真到了这个时候,她的心里却有些空。
仿佛一旦她接任了峰主,从前的一切就真的再也回不来了。每天等着她和师哥从宗学回来的师尊,会偷偷给他们塞好吃的长老,出去历练便会给她带话本子回来的师姐们……
那些便就真的成了记忆,成了淬吾峰过去的历史了。
前世的记忆断断续续的只想起了一点点,但她心里却清楚,她在天界时,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比起天界万古孤寂的长生宫,淬吾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更像是她的家。
“师姐是不是想凌师叔了?”晏无问道。
“嗯。”慕凌没有否认。
即便记忆尚未完全恢复,她也知道她这一生很长,这一世早年为了活着也吃了不少苦头,却唯有在凌霄子膝下的那几年,活的像一个不需要往心里装事的孩子。
晏无望了望她的表情,轻轻唤了声:“师姐。”
“嗯?”慕凌回头。
晏无知道,因为凌霄子和淬吾峰众人的死,慕凌对魔族几乎是深恶痛绝。
“她”朝她笑了笑,摇摇头道:“没事,就是想叫叫你。”
“啊,原来你们在这儿!”一道白光散去,一个身穿苍蓝色绣金长袍的男子就出现在了二人面前的平地上。
“谢羽深,你怎么来了?”慕凌微微折起身问道。
谢羽深摸出一把描金的折扇法器,故作潇洒的扇了一扇,看清四周除了慕凌和晏无外并无旁人,便立刻收了扇子,跑到慕凌面前,全然不顾形象地盘腿就地一坐道:“阿凌,我一听说你和姓温的那小子和离了,我就来了。只可惜我前脚刚到,你就闭关了。我可是整整在淬吾峰上等了你三个月了。”
“你等我做什么?”慕凌道,“就快各宗门大比了,你不在万剑宗好好修炼,跑到这儿来干什么?”
“我来和你提亲啊!”谢羽深扬起他那副金粉玉质的世家子的眉眼,一脸正经地说道,“你和温从雪和离了,我自然得先下手为强。当年便是我一步踏错拜到了万剑宗门下,让姓温的那小子近水楼台截了胡,这一次我绝不能再错失良机!不信,你问晏无师妹,我这三个月是不是每天都在等着你出关,一步都没走出淬吾峰过?”
“是啊。”晏无眯了眯上挑的凤眼,认真地说道,“谢师兄确实是一步都没出过淬吾峰,不只我可以作证,还有谢师兄带到淬吾峰来的两位侍女姐姐都可以作证呢。我还听侍女姐姐说,谢师兄这些年风流之名在外,在万剑宗可是有不少送吃食,送剑谱的红粉知己呢。”
“晏无!你这究竟是帮我还是害我!”谢羽深腆笑着脸对慕凌道,“你别听小姑娘胡说,她懂什么啊。我身边那两位姐姐,哪是什么侍女啊,那是我们谢家的天羽卫,你知道的,自从我二哥遇到那件事之后,我大哥就总怕我会出事。至于什么红粉知己,那绝对是子虚乌有的事。我作为剑宗的二师兄,平日里确实会有那么几个小师妹给我送点吃的,但我发誓我绝对一口都没有吃过!我谢羽深是个有操守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在自己心有所属的情况下,再去接受别的女子的好意呢?”
“行了行了。”慕凌看着谢羽深道,“我知道你不会做那些事,不过你这好意我也接受不了。”
“为什么啊!”谢羽深鼓着脸直接躬身趴到了地上,一双桃花眼无赖似的盯着慕凌,“要说青梅竹马,我和你才是正经一起玩到大的。”
“你才不是!”晏无暗地里道,脸上却还是装作无事一般看着二人。
眼前的景象就像是当年她和温从雪结为道侣时的情景再现,当时谢羽深也是这般耍赖似的缠着她问:“阿凌,你为什么不嫁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