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深山,便觉幽闭,空气清新而古老。不时有小动物因为我的脚步被惊跳,躲藏,同样蛇蛇虫虫也不少。
我是有点惧怕软绵绵冰冷冷的蛇类的,有点恶心,皱着眉,绕过几颗巨树,好像有雷劈过一样,树枝枯焦,树身开裂。
那女子叮嘱过我,路上一定要注意,若是有天雷劈过的地方,很可能他就在附近。
我望了一下附近有山岩的地方,顺着走过去,不知不觉既然走到了一条危险的山路。越走越狭窄,下边是悬空的,脚边撩下一块碎石,落入下面无边的碧色里。
要是从这样的地方掉下去,怕是要粉身碎骨。
我小心翼翼地摸着山石,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发现前边越来越窄。然后就不可避免地掉了下去。
啊——
我下意识地呼唤了一个人的名字。
山风仿佛要把我刮成一片片的。
滴滴答答。
是水滴落在岩石上的声音。
我意识开始清醒的时候,这种声音便强势地进入我的意识里。
我没死。还活着。
还在这个世界里。
我躺在很舒服很柔软的云锦上,我睁开眼睛,眼睛还没有习惯这种环境,感觉周围是灰蒙蒙的一团,过了一会儿仍然是朦胧的。
抬头看,是铁一般冰冷的岩石,而水滴的声音正是从岩石上滴水发出的声音。
离我三四米远的一块岩石上点着一只蜡烛,橙红色的光线跳跃的。带来一些光亮。
这个地方……像是一个山洞。
我慢慢地坐起来,并没有感觉到身体哪里有什么不适。难道说之前发生的都是我的幻想。那我又是怎么到这个地方的?
我这时突然发现了在我的另一边,好像坐着一个人。因为光线过于暗淡,那身影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可是那个人又是那么的引人注目,当我发现了的时候,就再也无法移开眼睛了。
“恩公,是你救了我吗?”我试探地问。这恩公一词,曾经只用在救过我的钟慧澄身上。当然,他必然以为我还不知道吧。
就像此刻,他用腹语道:“你好好休息。明天我送你下山。”
他的身影有些朦胧,但我绝对不会认错。他就是钟慧澄。我自嘲地笑了一声,“那边多谢恩公了。”
“我和恩公真是有缘啊,今日又在着被恩公救了一次。无以为报啊。”
他沉默地听着。
“恩公知道我今日为何要到这荒山野岭里吗?是为了寻一个人。那个人虽然不是不告而辞别,但却对我掩藏了非常重要的事实。能同欢喜,却不愿同患难吗?”我眼里热泪盈眶,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仿佛这样,我还是那个我。
他仍然没有说话。
我嘲弄地撇了一下嘴角。“难道我就是那样不能托付的女人吗?”
“恩人,你觉得呢?”
他道:“你饿了。你身边有山果。”我转头一看,有山桃和野葡萄以及一些我不认识的山果。
还真是体贴呢。
我用食的时候,他就安静地在那里闭着眼睛打坐着。而我也并不想打扰他。我知道现在是非常重要的时候。成败就在一举间。
于是之后,我也沉默地坐着。不过心里也把钟慧澄给骂了个遍。
第二天,我强烈地表达了我不愿离开的愿望。他也没有强迫我,就这样我开始了山顶洞人的生活。
钟慧澄始终在那个阴影里,从来就没有让我见过他的容颜。一天到晚打坐中。并不打算管我。大概是想我知难而退吧。
我怎能轻易认输。开始了自食其力的生活。明天早上离开山洞,用匕首将树枝削尖,到附近的小潭里叉鱼。然后烤着吃。由于没有盐,那滋味嘛……
晚边,到离山洞不远的瀑布沐浴一番,带回一堆山果回到山洞。
我若是迟了些,他便会让我早点回来。说什么山中野兽多。小心为上。明明就是担心着我。
有一次,我被一只猿猴追着跑,不由喊了钟慧澄的名字,这一喊,却喊来了他。他一声黑斗篷,看不出面貌,将我带回了山洞。那一晚,他明显比以往更加沉默了。像是在生气。
气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的了呢。某一天,我从外面回来,他说:“你尽快下山吧。”
这是那之后他第一次催促我,我越发觉得有事。“为什么?”
“没有什么为什么。”
“你的天劫要到了吗?”我担忧地问。
“……”他眸光锐利地望向我。
我苦笑道:“钟慧澄,到了现在,还是不愿意向我坦诚吗?”
“雨幽。”无限爱怜以及忧愁随风而逝。
他终于从那片阴影里走出来了,那双湖水般的眸子望向我,气质比从前更为幽冷了。“既然知道了。更要离开。”这句话,更像是对自己说。
我想表达的,都已经表达了。我将山果放在一边的岩石上。转身对他道:“我知道了。我会下山的。不过钟慧澄。我会等你,一直等你。所以你要活着。”
他没有回答我,留个我一个背影。
我转身离开。
我下山了。但没有离开九卿山,只是在山脚下的小镇里租了一个地方住着。大概过了一个月左右。
听见人们说起九卿山发生的祥瑞。不是怪事,而是祥瑞。我拉住那个人,问得他都快不耐烦了,才欣喜若狂地上山。
一路上,我忐忑着,可是直到终于走进山洞里。心情却坚定了。里面一切如旧,就是少了一个故人。
我失望地想,来迟了吧。人家都成仙了,早就上九重天做快快乐乐的神仙了。早就把我这个故人给忘记了吧。
可是却听到一声:“雨幽。”
回首,望见那一双湖水般澄澈的眸子,带着笑意看向我。
我飞奔入他怀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