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只觉得自己接下来说的话会冒犯到她,可这是他五年来一直都想说的一句话,现在终于有了一个可以说的机会。“素娥,我一直喜欢着你,也一直想要得到你。说句冒犯的话,您现在已经不是巫女了,你有了自由了,而我也终于可以说这句话了。”
“你来就是想和我说这个。”我轻轻地问着。
我有些轻鄙地,说:“你想要得到我?”
虎似乎没有感觉到危机地说:“没错。”
“就凭你现在的身份?”
他说出的每句话都像咬着牙,忍着痛。“我会给您更好的生活。”
“更好的生活?虎,你以为我还是一个爱做梦的春闺少女吗?”我调侃着说。
“不,我从没有这么认为过。但素娥大人,我会夺得配得上您的权势,请您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那一刻,我从他身上发现野心燎原之火,蓬勃生长在这黯淡的屋内。雷声惊蛰,摧枯拉朽般地响应着他的誓言。
我低低的笑了,喉咙发出妖异的音色。“如果,我说我不愿意等待呢。”
“您的意思是……?”他似乎会错了意,有些难为地继续着,“现在的我实在……”
仿佛从雨幕里淋湿了一般的低哑的嗓音忽然插了进来,“看来你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善滚动着喉结说出的这句话含着深深的讽刺,就站在门槛边,浑身往下沁着水,滴答,滴答——
我也有些惊讶,“方才雨这么大,何不避着,这么急促地赶着回来。”
“一场骤雨,没什么干系,快晌午的时辰了,我得赶紧回来给大人做饭啊。”他不怎么在意地道,倒牵出我的一些讪讪情绪,不知刚才的对话他听了多少进去。
“虎近卫好啊。”他的声调是漫不经心地敲打在别人的心上。
虎摸不准他的态度,回了一句:“善,好久不见了。”
善说:“是好久不见了,您又升官了,真是值得敬贺。”
虎不知怎么回答好,只管冲他笑了一下,聊表谢意。
“按理来说,您现在可是一个大忙人了,怎么还有时间到处串门呢?”
虎的笑僵在半脸上,“也不是很忙。”
“哦,您这是叫做玩忽职守吧。”善笑着说。
虎哪里是伶牙俐齿的善的对手,只能拿他阴阳怪气的话没办法。
“善,你一身都湿透了,还有心思开玩笑话,快去换身衣服吧,不要惹了风邪。”我做和事佬。
“大人您说的话,善哪敢违抗。”善冷冷的语气,把竹篓子往角落一放,那竹篓子被振得作响,沉沉的沙沙地摇晃着,暴露了主人的坏脾气。
他转身往里间走,走动之间,裤脚沁下的水露在地板上晕开。风风火火,赶着急似的。
他这样吃了□□一般的举止,活像饮了醋的房夫人,因他年龄又小,有种说不出的可爱。
“您和善之间的关系真是让人嫉妒。”旁观着的虎这般说着。
我嘴角微翘,“这个孩子一贯如此的骄慢,还请你不要介意。”
虎默了默,说:“他早已成了年,您称呼他为孩子有些不妥吧。”
在云之村寨,男孩子过了十四岁,便是个成年人,而善,就算是看面相也有十六七岁了,按理来说确实如此,但对于素娥这个二十三四岁的女子来说,确实还是个孩子。
“我记得你也比我小上几岁呢。”
虎被我这句话堵住了嘴,半晌有些颓然无力地低下了头。“可我仰慕您的心从来不曾说过谎话……”
善闲庭般地踱了过来,夏布摩擦过湿沉沉的头发,他手轻轻地拍着,微微地沙沙的声音像极了雨夜里撩拨着风的野草。“大人,说着什么呢,如此兴起的样子。”
于是,虎那未尽的言语也半道崩殂了。
我都能够想象到他的这副仪容是多么的轻佻了。
姿容曼丽的少年落下一肩如黑玉般浸在水面的秀发,修长的手指拢着柔软嫩白的夏布轻轻擦拭着,漫不经心地瞟来一眼。
虎被打断几次,总归是有些烦闷。“我和她说的私话,没必要都要向你禀告吧。”
善擦拭着头发的动作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停了下来。他向我询问着,“大人……他说的话有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