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宿屋里的盥洗室洗了一把脸,任由水流从我的脸颊上划落。
水龙头流出的液体确实有一股咸腥的气味,可能是持续的大雨污染到了饮用水源,带来了过多的杂质。
流水浸入眼睛导致的刺痛感慢慢出现,但这种疼痛却让我有了一些放松的感觉。今天遭遇到的事情太过剧烈、也太过密集,以至于让我产生出一种浮在云端的不真实感。只有身体上的疼痛,可以将我拉回现实。
我看了一眼床上的衣服,并没有打算穿上它们,而是坐在了珀布莉刚刚坐过的木椅子上,抬头看着窗外的天空,想要用目光穿透层层的阴云,看看隐藏在背后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因果。
“我必须冷静下来,好好想想了……”
摸着手上的臂甲,发现连日的征战之后,连坚固无比的臂甲上都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划痕。
这次回来之后,一切都透着不对劲。我所熟悉的人或事物,都被粗暴而蛮横地扫出,在我面前的除了珀布莉,就只见到了这个自称罗德先生的人。
珀布莉临走前的动作已经告诉了我,她也发现了这个忽然归来的“父亲”,身上有明显不对劲的地方。但是我们的交谈被他刻意打断了。仅凭我道听途说的认识,根本无法判断这个男人到底哪里不对劲。
但从他刚才的话,我感觉有几点异常。
第一,他似乎对于镇上的一切都不太熟悉,对于妻子遇难的难过也流于表面。这并不符合一个远行归来就家破人亡的人设。
第二,从他身上能十分明显地感受到对我的忌惮。这种无由而来的情绪,也被我所捕捉到。老约克逊和胡克老爹都说过,我穿越到荒原星球上的意外,很可能是有不可名状的存在忌惮于‘最终灾祸’的气息,而在背后操纵导致的。
是否罗德先生的这种忌惮,可以等同于老头子们口中的忌惮呢?
第三,他说出来的话明显不符合常理。别的暂且不提,光是居民们自发聚集在教堂彻夜祷告,这一点就滑天下之大稽——镇上的人的虔诚指数几乎为负数,像塞巴拉这样的老酒鬼又怎么可能不来酒馆?
更何况,卡特神棍那懒骨头,哪里有兴趣让人呆在教堂里搅扰他的清梦?
“这个男人一定有问题……但是现在情况不明,就算是为了珀布莉的安全,我也不能打草惊蛇。”
“嗯……我必须……找到更多的人,多角度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我慢慢地在心里摸索出了一条线索,用线索搭建出计划的大概轮廓,然后像是一只蜘蛛般,辛勤地在轮廓上添加着细节、填充着内容。
这里和荒原不一样,在那里我主动出击所以处处占尽上风,而在这里,我属于后手出招,必须窥到破局的点再出手,弄清真相。
“教堂……”
我反复念叨着这几个字,思考着是否要冒险前去探查一下。如果一切如罗德所说属实,那么我就能找到其他的居民,证明自己的身份。
但“居民虔诚地聚集在教堂”这样的话,怎么听都像是谎言。会不会是那个男人设下的圈套,故意引诱我去往那里。
如果……
如果我按照他的诱导,前往了教堂。这时候他要是准备杀掉我,那我这个“早已死去”的人就会变成“真正死去”,除了受制于他的珀布莉,再也没有人知道我活着回来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