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出来的?这不可能。”董锵锵暗吃一惊,连忙追问,“卢克先生,请您注意说话时的措辞。您是在暗示我们是小偷吗?”
卢克没说话,指着董锵锵手中的照片说道:“你看这张,猪耳朵上有一道明显的伤疤,虽然照得不是很清楚,但还是能看出来的。”
顺着他的手指,董锵锵果然看到猪耳朵上有一个很明显的新疤,疤痕已经有愈合的迹象。他不解地问道:“可这能说明什么?”
“我今天卖猪时,有人告诉我,这只猪很像他最近刚丢的猪,而他给我的照片和我自己拍的照片可以确认一件事:这就是同一头猪。”
“卢克先生,我们是在野外逮到的这只猪。既然是在野外环境里,那猪就有可能受到各种动物的攻击,受伤也是很正常的事。”董锵锵不服气道,“而且退一步说,即使它们真的是同一头猪,您也不能就说我们是小偷吧?”
“是的,光凭这点确实不够。”卢克承认道,同时又抽出几张照片,“你看这里,雷兰亭卖猪时猪是受伤的,而雷兰亭也是受伤的。他的解释是:猪是先受了伤才被他抓到的,而他的伤则是带猪回来时摔跤造成的。我找人检查了一下,猪确实是被捕猎铁夹夹伤的,我问过雷兰亭,但他坚持说他没用任何器械就抓到了这只猪。而丢猪的人跟我说,他在自己的农场外布满了捕猎用的铁夹,一方面是防止猪羊偷跑出栏,一方面是防止有野兽侵袭动物。但他坚固的农场护栏还是破了,猪也丢了,而铁夹上还有血迹。”
“卢克先生,您是不是想说,雷兰亭先砸破了别人的护栏,然后又偷了别人的猪?对吗?”董锵锵冷冷道,“难道没有可能是猪自己撞破栏杆偷跑出栏,被捕猎夹误伤后继续逃窜,结果被雷兰亭抓到的吗?”
“护栏是被人用外力从外部破坏的,而不是猪从内部撞破的。”卢克不咸不淡地说道,“这一点丢猪的人已经确认过了。”
“那也不能证明是我们偷了猪呀。这事其实很简单,你们可以报警,让警察来调查这事。”董锵锵身正不怕影子斜,大大方方地建议道,“报警吧,我们可以证明我们是清白的。”
见董锵锵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卢克忽然笑了,伸手把照片从董锵锵的手里收了回去。他把照片扔进了抽屉里:“护栏早就被(丢猪的人)修好了,这两天又下过雨,地上也没有任何痕迹,就算报警也没用。”
董锵锵没吭声,仔细听卢克继续说。
“我见过你们俩之前帮弗莱舍尔抓过的那两只,所以雷兰亭过来跟我说时我才考虑用你们。我问过雷兰亭,他是怎么抓住那只猪的。但他支支吾吾半天,一会儿说是用诱饵抓的,一会儿又说是用了绳索,但具体是怎么逮住的,在哪逮住的,却一个字都不肯透露。他说在诱饵里放了酒,但我在猪嘴里没有闻到一点儿酒气,反倒在他身上闻到了。这事很奇怪。你知道,我是个守法的商人,如果让我发现你们有任何不法行为,那我不仅不会再和你们合作,还会向警方报告所有事。你听懂了吗?”
“卢克先生,”董锵锵不卑不亢道,“首先我要申明,我们在捕猎时没有采取过任何违法行为。其次,在捕猎过程中我们可能会碰到各种突发情况,被捕捉的动物本身也会有各种意外,我们无法保证它们在被捕之前没受过伤。我们可以向您保证,不会做出去别人农场偷动物这种事。我们了解并遵守德国法律,您可以绝对放心。如果您仍对那头猪的来历十分担心,我强烈建议您报警,咱们走法律程序来解决这件事。您看这样可以吗?”
董锵锵的表达虽不完美,但把主要意思说清楚了。卢克见他根本没有心虚害怕的样子,反而建议他去报警,这使他颇感意外。他沉思片刻,摆手道:“我并没说你们偷了猪,只是有些事确实太过奇怪,雷兰亭又什么都不肯说。我是个安分守己的人,我不愿冒这种风险。这次就算了。但我希望下不为例。而且最好以后每次交易你都能在现场,我觉得这样会更好一些。”
董锵锵也正有此意,马上点头应了下来。
走出卢克的农场,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四下里黑乎乎的,越往山坡高处就越黑。一轮皎洁的明月挂在不远处的山坡顶,看起来又大又圆又近,仿佛触手可及。董锵锵深一脚浅一脚地朝车站走去,不时有不知名动物的嚎叫声划破四周的寂静,野趣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