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今年山阳、射阳与盱眙诸地元宵都不燃灯,而且百姓寻亲访友、入城过乡均需持公验过所,否则一律缉捕按流民处置。”
“过所”是通过关津时的凭证,相当于后世的通行证,但办理“过所”得先到官府去开具“公验”,程序繁杂不说,官府还根本不会开具给普通的老百姓。
山阳、射阳和盱眙诸地在新年时候来这一出,明显是为了防范广陵的韩氏兵马,正如韩端所说,广陵失陷,四邻郡县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听侦骑幢主禀报了这个不利消息,张和脸上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
山阳、射阳皆蕞尔小城,即便他们有了防备,要拿下来也费不了多少力气。
盱眙为郡治所在,城池虽然要大上不少,但城内守卒不过三四千人,也是不足为虑。
他拿起几上托盘内的小木瓢,从釜中舀起沸腾的开水冲进茶盏内,顿时,一股茶香扑鼻而来。
这种不加调料的冲茶方法是他从郎主那儿学来的,最初时觉得茶汤苦涩,但日子久了,他却从这苦涩中品出甘甜和回味,越来越喜欢上了这种泡茶的方式。
如今但凡无事,他都会用红泥小炉烧一釜水,冲泡清茶品茗。
茶香在室内弥漫,张和将刚冲泡的那盏茶推到案几前面,对那名幢主说道:“老马,坐下先饮盏茶,驱驱寒气。”
这幢主姓马名立,也是韩家的老部曲,在韩家的日子比张和还要长,此时听张和邀茶,却先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来双手递给张和道:“此乃沿途哨卡以及敌军兵力布置图画,将军请先过目。”
张和接过图仔细观看,马立作了个揖,在案几前曲膝坐了下来,端起小盏浅尝了一口。
过得一会,张和才开口道:“再过两日便是元宵,我曾在郎主面前信口开合,声称要在元宵诈取两城,如今看来,彼等已经有了防范,只剩下强取一途。”
马立道:“就算彼等有了防范,也只不过是螳臂当车。”
“如今麾下已将各地情形都打探得清清楚楚,射阳县只八百县兵,有等于无。山阳更为不堪,县兵都被郡守调入淮阴城内,城内只剩下些衙役和豪强家兵,估计到时我们兵临城下,彼等不跑即降。”
“山阳射阳不足为虑,麾下担心的是盱眙,若彼等不知死活据城死守,我军强攻难免有所损伤。”
张和却摆手道:“大军征伐怎会没有损伤?今日只是盱眙小小一座郡城尚且畏难,若日后到了邺城、长安,便因其城墙高大而放弃不成?”
“将军,麾下并非此意。”马立讪讪地道:“麾下只是觉得……是不是先派个使者去招降?”
“他们若愿降,也不会等到这个时候。”张和挥了挥手,道:“行了,你先下去吧。”
马立告退之后,张和略作思索,便令人击鼓聚将。
雄壮的鼓声在大营内响起,三通鼓响过后,十多名军主已经齐聚到大帐内。
众军主行礼毕,分列于大帐两侧,张和站起身来,对诸将沉声说道:“郎主去秦郡之前,授予我临机独断之权……”
说到这儿,他顿了一顿,取出韩端所赐用兵符印,以及韩端用过印的文书给众将验看。
为了防备将帅诈传君主命令,用兵必须要有“虎符”,这是自古便传下来的规矩,如今韩端麾下已有数万将士,自然不可能凭张和一句话便调动数万大军,诸将验看虎符也是应有之义。
虎符分左右两半,铭文刻于虎脊之上,骑于中缝,右半符在韩端处收藏,张和所持的,正是左半符。
众将验看无误,重新回到下面左右垂手站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