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拖一时算一时,但即便是被俘,他也不能承受“跪地请降”的侮辱,因此只能说出自己的身份。
“哈哈……”贺辰放声笑道,“我贺某人今日博了个好彩,出马便擒了援军主帅。”
王琳却不理会他的疯言疯语,再次提高了声量说道:“我要见韩将军。”
“这就让人带你去。我家郎主说了,若遇到王将军,一定要以礼相待。”
贺辰嘴上说得客气,但下手却是毫不留情,他一挥手,众士卒便一拥而上,先缴了王琳及其部曲的兵器,然后又将他们身上的铠甲全都扒了下来。
王琳就擒,对齐军的士气却没有丝毫影响,因为他们的士气已经低到不能再低的地步。
本就是临时征募来的乌合之众,如今又陷入绝境,除了投降之外,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
因此,一场数万人参与的“大战”,变成了韩军各部之间的抓俘竞赛。
齐军除了混乱时被踩踏而死、以及慌乱下四处乱窜被韩军射杀的少数人之外,其余士卒竟然都没有伤亡。
一个时辰之后,王琳被水军船只送到了城北韩端的中军大帐。
对于这位史书留名的后三国时代“三姓家奴”,因姐妹二人被梁元帝看中收入宫中而得以起家的前朝佞臣,即便他有些能力,韩端也对他生不起丝毫敬意。
但既然要想招降他,该做的戏自然要做足全套。
因此蔡抒古将其带入大帐后,韩端便立即起身相迎:“久闻将军大名,今日始得一见,不枉了此番寿阳一行。”
“山阴韩端,见过王将军。”
“败军之将,有何面目妄称将军?”王琳见韩端态度和蔼,心下稍宽,双方分宾主落座之后,他便主动攀起渊源来。
“韩将军也是山阴人氏?”
“正是。”韩端笑道:“我乃山阴石塘韩氏子弟。”
王琳轻叹道:“那可真是巧了,我也是山阴人,只是离开故土已经三十余年,如今……却是记忆都已经有些模糊了。”
“原来你我竟是乡邻!”韩端一副惊讶的神情说道,“三十载故土难离,却不知将军是否还念及故国故乡?”
王琳默然不语。
韩端顿了一顿,才以指击案作拍,朗声吟道:“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见故国之旗鼓,感平生于畴日,抚弦登陴,岂不怆悢?”
这却不是韩端的水平能够说得出来的了。
这段话出自南朝梁名士、时任临川王萧宏记室的丘迟丘希范写给叛将陈伯之的劝降书。
这篇《与陈伯之书》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陈伯之收到这封劝降信后,为之慑服,不久便于寿阳拥兵八千归降,这封书信也因此而得以在南朝广为流传。
今日王琳之情形与当年陈伯之颇有些类似,但王琳的反应却与陈伯之截然不同。
“我与陈氏势不两立,若韩将军想劝我对其称臣,恕某难以从命。”
昔年他与陈霸先争霸江南,双方交战无数,结怨已经不可化解,又岂会凭别人三言两语就此降陈?
这都不出韩端所料,他脑筋急转,略作沉吟之后,正色说道:“陈氏窃国之贼,某亦不耻!”
“将军若降,乃降我韩氏,而非陈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