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大宝听韩端夸赞他死去的老父,连忙下跪叩首致谢,同时脸上惊惶之色尽去,并浮现出了一丝喜色。
能得敌人夸耀,这本身就是一种极高的赞誉,传扬出去就是一桩美谈,而当事的两个主角——韩端和章昭达,自然也能因此而收获美名。
但章大宝却并不是因为此点而高兴,他高兴的是,韩大将军是个念旧之人,他这条命终于能够保住了。
韩端又道:“章公忠义之人,不能让其魂游异乡,我允你将其棺椁运回吴兴,入章氏祖地安葬。”
章大宝又是连连叩首道:“大将军宽宏大量,卑下感激涕零,若有差遣,定当为大将军效犬马之劳。”
韩端淡淡地道:“你先回吴兴去为令先君操办丧事,待守孝期满,再说他事。”
这明明是敷衍之言,但章大宝听在耳里,心下却是暗喜,随即便起了攀附之心。
朝廷没了江东吴地,可说是断了根基,而韩氏有极大的可能改朝换代,成为新朝的君主。
若是能投靠韩端,日后岂不是照样能飞黄腾达?
但入伙也要投名状,否则人家凭什么信任你?
章大宝敛目思索片刻,突然抬起头来:“敢问大将军,那程文季是否已经投到了大将军麾下?”
韩端楞了一下,不置可否地反问道:“你此话何意?莫非程文季投不得我?”
“不是不是。”章大宝连忙摆手,“卑下是想提醒大将军,程文季多半是诈降,不对,肯定就是诈降!”
“诈降?”
章大宝连连点头:“前些时日他还和我谈起大将军,说他与大将军乃是旧识,三年前夏口一战时,他乃临海太守,而大将军彼时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幢主……”
“等等……”
韩端蹙眉思索了一会,突然想起了三年之前,自己和这程文季还真见过一面。
解夏口之围时,城内曾派人出城接应援军前锋入城,而程文季正是那接应之人。
当时,程文季自恃身份,从头到尾只和韩端说过一句话,而韩端也不屑于攀附他,故而那日过后,他竟然将此事给完全忘在了脑后。
怪不得昨日见到程文季时,便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而且心中对他极为排斥。
想起了这一节,韩端便对章大宝道:“你继续说。”
章大宝这时却迟疑起来:“他说了大将军许多恶言,卑下……”
韩端笑道:“难道我还被人骂得少了?你尽管照实说来,我绝不会因此而迁怒于你。”
“程文季曾经对我说过,大将军出身寒门武宗,却趁着国家危难之际起兵作乱,乃不忠不义之人,终有一日,他要将大将军斩于刀下……所以,卑下才说他不会真心向大将军投诚。”
“此一时彼一时,就如同你一样,说不定如今他吃了败仗,又改了心意呢?”
“不会!程文季此人倔得很,前些时日他守铁瓮城,城破之后,他宁愿冒死从绝壁缒绳而逃,也不愿投降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