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的所有新政几乎都是围绕着新货币政策在展开而这新货币政策又是他的一言堂他看不到的问题朝臣们不敢说。
金濂看到了并且没有把这个问题留给后来者去头疼。
月上柳梢头卢忠在通禀之后来到了御书房将陛下叮嘱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清楚。
江渊收受了浙东大户蒲氏一笔巨大的贿赂这笔贿赂被江渊收受之后就石沉大海消失不见了。
卢忠支支吾吾的说道:“江渊平日里不好奢并未养私房家宅安宁他也未曾在家乡置办田亩、豪院这笔钱就跟从来没有一样臣也是追查了许久。”
“这钱最后都流向了金英、曹吉祥、王振、郭敬手中查到这里的时候臣和东厂的番子一起查起了这笔钱最后的走向。”
朱祁钰看着卢忠犹豫的模样疑惑的问道:“这笔钱都流向了哪里?没查出来吗?难不成那个皇宫连朕都不能查吗?”
“当然不是!”卢忠吓了一跳低声说道:“其实都归了王振但是臣当初抄了王振的家这笔钱大概最后都归了…稽戾王。”
为尊者讳稽戾王是皇帝这查来查去查到了皇帝的头上卢忠才颇为犹豫。
卢忠不是空口白牙而是把当初从王振家中查抄的账本、郭敬的账本都拿了出来放在了案桌之上低声说道:“陛下看这里。”
兴安拧亮了一些喷灯并未言语他是东厂督主他自然知道卢忠和东厂配合查江渊贪腐案情郭敬的这本账还是兴安给卢忠的。
陛下让卢忠查案他没有越俎代庖的习惯。
若是哪一天陛下开始怠政他作为司礼监、东厂提督太监自然需要自己做些事但是眼下陛下勤勉他自然不会乱做决定。
“这个稽戾王!天下都是他的这好好的天下被他霍霍成了什么样?天下都是他的他都不满足吗?他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有什么用!”朱祁钰看完了账本都能对得上而且还有书证人证。
卢忠办事极为严谨既然敢到陛下面前说自然是有证词有证人不敢欺君。
当初兴安对皇宫进行了带清洗可是兴安并没有把人杀光这也没过几年自然有人清楚此事。
正因为确凿无误朱祁钰才生气好好的一个大臣这就背上了受贿的污点。
兴安听到陛下这么说强忍住了笑意。
“屋里也没外人有话你就说别一副想笑不敢笑的模样不吐不咽。”朱祁钰自然看到了兴安的模样将账本合上看着兴安说道。
兴安赶忙请罪说道:“陛下尚节俭又住在泰安宫不住皇宫后宫就几位娘娘自然花销极少。”
“泰安宫最大的花费就是给缇骑们训练的火药钱和赏赐了一年得有五十余万银币。”
“可是稽戾王不一样啊陛下仅仅正统十三年稽戾王就纳了三百宫女入宫泰安宫这六年来算上三姑六婆也不过百人婢女还有不少是朝鲜王献的少女…”
“稽戾王当初神器假手于人天下的确是他的不过也不是他的。”
兴安将自己的话说的很明白稽戾王的花销极大通过历年的内承运库的账目就可以看出来现如今泰安宫除了安保费用支出以外一年到头花不到十万银币。
“那倒也是。”朱祁钰想了想的确是这个道理。
他整日里被骂作是亡国之君可是唯一给自己建的东西就只有一个巴掌大的盥漱房。
那小地方日后被人参观游客也要不屑一顾的说一句:这亡国之君的澡盆还没澡堂子的浴池大。
“把江渊宣来朕有话问他。”朱祁钰让兴安去宣见江渊。
兴安面色为难的看了看表这都快子时了。
朱祁钰不以为意的说道:“最近天象多变江渊忙着粮仓的事儿他这会儿在兵部衙门你去兵部宣他来就是。”
朱祁钰对江渊非常满意能力才情都是一等一的人杰自从江渊掌兵部事儿之后于谦就很少操心兵部之事了整日里和胡濙学习养生之道的于谦身体极好。
当初于谦的痰疾严重到迷走神经痛越到后半夜越是兴奋无法安眠京师保卫战之后于谦又巡检边方这在京师几年身体好不容易才调理好朱祁钰可不希望于谦步了杨洪、金濂天人五衰的后尘。
江渊做事很认真最近再次督办粮仓事物更是忙得连口热乎饭都顾不太上。
“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否?”江渊并不知道为何深夜把他宣来。
“安坐。”朱祁钰上下打量了下一身正气的江渊将两本账递给了他。
江渊不明所以的看了那两本账眼睛越瞪越大他颤颤巍巍的将两本账放在了桌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哗啦一下的跪倒了地上俯首帖耳停顿了一下才说道:“臣罪该万死。”
江渊在这一瞬间想了许多他本来想说自己也是被迫的但又涉及到了一个问题他把问题都推给了稽戾王陛下会怎么想?
当初稽戾王是君现在陛下也是君。
他无话可说只能认罪。
“起来说话。”朱祁钰既然把江渊叫来就没有责罚的意思否则就是缇骑直接缉拿了。
朱祁钰一直打量着江渊他想知道江渊当初为何要收这笔钱。
他忽然想起来江渊做户部左侍郎的那段时间那时候刚刚主持了景泰二年的科举又稽查了天下粮仓的江渊他看着俞士悦、王直、陈汝言的眼神。
那是渴求上位的眼神。
若非陈汝言让贤江渊和陈汝言必然起冲突。
“你很想做官吗?”朱祁钰试探的问道。
江渊咬了咬牙立刻说道:“是臣…官瘾儿很大。”
和陛下打交道江渊有自己的行事规则陛下喜欢打开天窗说亮话不喜欢阴阳怪气更不喜欢让朝臣猜度圣意。
老老实实的说不要试图蒙混过关但凡是说谎就需要一千个谎言圆谎最后把自己弄的万劫不复。
陛下想知道他为什么收钱他就坦白自己为何会收钱明明白白的说清楚。
“你倒是坦诚。你想坐于少保的位置吗?”朱祁钰盯着江渊问道不放过他任何一个小动作。
江渊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极为无奈说道:“想但是臣做不到…”
他问过自己若是面对皇帝被俘京营皆丧他能不能带着人把京师守住他自问自己做不到。
他清楚的知道哪些位置自己可以期许哪些位置不是他能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