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玉看着群臣他还记得刚登基那会儿金廉的态度和现在群臣的态度都是如出一辙。
在开源节流之事上往往选择最简单的节流的方式。
满满的小家子气。
“前些日子李爱卿上奏疏的时候朕还在想是不是李爱卿在杞人忧天?毕竟李爱卿心怀宇宙喜欢仰望星空但我们已经看到了冬序已经来了。”朱祁玉坐直了身子开口说道。
起初没有人在意但是随着越来越多的奏疏送到京师大明六部衙门大明的冬序带来的切肤之痛已经被所有人感受到了就像是冬日的寒风吹过没有秋裤的腿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朱祁玉继续说道:“这次的冬序主要诱因是货币供应量无法满足经济过热导致的货币需求从而导致的经济衰退。”
“诸位所言认为劳动报酬的减少有利于工坊的开工和保证工匠们不会失业劳动报酬减少对工坊是一种正相关可以保证工坊的开工、降低工坊的成本、增加工坊的利润率。”
“但敢请问各位劳动报酬全面削减三成之后保证了至少六成的工匠不会自愿和非自愿失业那么百姓手里没有钱或者说可支配收入减少又如何购买工匠生产出来的货物?”
“工坊生产货物堆积如山、百姓们望着琳琅满目的货物望而却步、为了销售不断降价陷入价格竞争的恶性循环这是工坊主们想要看到的局面生产越多赔得越多工坊还能持续开工吗?”
“通过削减劳动报酬通过降低成本的方式以期许达到保证工坊开工、工匠维持生计、维持工匠规模的目的真的能达到吗?”
降低劳动报酬的最低标准的唯一结果就是造成百姓手中的可支配收入的减少没有消费哪来的市场动力又如何能过挺过冬序?
朱祁玉的这段话很长很长每一句质问抛出之后都让计省的诸多官吏们就愈加的羞愧显而易见陛下是对的这不是臣子的恭顺之心而是陛下说的道理简单明了通俗易懂。
事实大于雄辩。
“做不到。”林绣的脸色在一句句的责问中从涨红到面如土灰听到陛下发问他下意识的回答着。
朱祁玉是一个很擅长掌握会议节奏的人他立刻发现了群臣尤其是利益相关方的计省诸多官吏都是一脸羞愧。
作为会议的舵手朱祁玉拍了拍手说道:“诸位这里是聚贤阁是盐铁会议不是奉天殿的朝议也不是文华殿的廷议我们只是在讨论财经事务不必焦躁。”
聚贤阁说话向来不是一言堂这里就是讨论的地方理越辩越明把气氛搞得那么紧张很容易导致朱祁玉唱独角戏那样无趣更没有任何意义。
朱祁玉一番话之后计省官吏们的脸色才变得正常了起来气氛也从极度严肃变得轻松了一些。
吴敬这才回过神来愣愣的问道:“陛下用削减劳动报酬的方法换取好处并非良策但是不降低成本如何保证工坊不会歇业呢?”
“大家都说说自己的看法。”朱祁玉并没有马上给出答桉而是群策群力每个人都谈一下自己的想法。
议论纷纷几个人先后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脉络逐渐清晰降低成本不应该从普通的劳动者出发而是从其他方面考虑。
比如从提高生产效率的角度出发明确分工、鼓励发明、改良器械、优化生产效率、增加有效工时等角度思考问题。
比如从税务角度出发降低税赋海贸、钞关、抽分局适当的在某些行业降低赋税鼓励该行业的发展的同时降低成本。
比如从经营角度出发联合经营报团取暖规范商会和商总职能积极吸收同行业经验增加同行业之间的交流减少不必要的恶心竞争等等。
几个司务正在奋笔疾书的记录着。
于谦忽然敲了敲桌子众多臣子安静下来的时候于谦才开口说道:“那么朝廷呢?在这个冬天朝廷要做什么?作壁上观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朱祁玉终于露出了一些笑容于谦尤其擅长国家之制在所有的讨论中朝廷要做的极少甚至不做一切交给民间自我调节扛过严冬。
简单来说就彷佛鸵鸟将脑袋埋在沙子里就可以躲避沙尘暴一般在冬序来临的时候明哲保身。
朱祁玉非常不喜欢的就是将朝廷比作是一个企业将皇帝比作是董事长将亲王、武勋或者缙绅比作是股东将满朝文武比作是企业员工然后用各种企业话术去套用在企业之上看起来逻辑自洽合情合理。
但朝廷和企业有着本质性的不同朝廷的责任和企业承担的责任完全不同。
驾步司的发言引起了广泛的讨论朱祁玉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们讨论着朝廷在冬序中能做些什么。
在拿捏会议节奏这块尊贵的大明大皇帝陛下始终拿捏的死死的。
于谦则笑而不语看着首位的陛下当初情况危急他只想着陛下能好好的坐在那个位置上哪怕什么都不坐坐稳位置这是于谦最大的期望。
只要陛下能坐下去他于谦就能保证大明无虞显而易见陛下做的比预想中要好。
议论声渐渐小了下来朱祁玉坐直了身子总结性的说道:“朕听完了你们的讨论。”
“这次的冬序乃是由货币供应量不足导致的首先我们需要增发货币无论是御制银币也好还是景泰通宝也罢都需要增发来满足民间对货币的需求。”
户部尚书沉翼立刻附和的说道:“陛下那么钞法之事…”
到现在发币权始终在工部的宝源局手中收回发币权金廉、张凤都做了极大的常事但是自从大明银庄组建隶属于计省之后这发币权离户部越来越远。
朱祁玉摇头说道:“不是时候仍行钱法。”
在钱法和钞法这件事上朱祁玉这是第四次和朝臣们意见相左但是皇帝一言九鼎在这件事上简直是可以用顽固去形容甚至到现在连解释都懒得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