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侯景后来就造反了,自封宇宙大将军。”
石亨满是笑意的说道:“啥?宇宙大将军?他还是真的有趣啊。”
宇宙,《尸子》曰:上下四方曰宇,往古来今曰宙,《庄子》曰:奚旁日月,挟宇宙。
宇宙大将军,大概可以解释为雄踞天地和掌控时间的将军。
所以石亨才发笑,石亨可是知道府兵制的宇文泰,那是位雄主,别说宙了,连寰宇之下都做不到第一人,也不怕风大闪到了舌头。
朱祁钰继续说道:“当时侯景造反的时候,你们知道南朝梁的皇帝,怎么说吗?”
石亨和杨俊同时摇了摇头,他们研究宇文泰的府兵制比较多,但是南朝梁的事儿,他们还真没研究过。
朱祁钰摇头说道:“当时的南朝梁皇帝梁武帝说,是何能为,吾以折棰笞之!”
“梁武帝的意思是,这侯景跳梁小丑,梁武帝打断策马的杖,就可以把侯景平定了。”
“可是侯景最后还是攻破了建康城,又攻破了台城,挟天子以令诸侯,把梁武帝囚禁在了台城内,若非梁武帝的七子梁元帝勘乱,南朝梁就灭国了。”
这个梁元帝后来被宇文泰给收拾了。
“梁武帝瞧不上侯景三姓家奴,觉得十分简单就可以平定,不肯认真对待,然后被幽禁至死,朕不想做梁武帝。”朱祁钰笑着说道。
他说这么多,就是让两位将军不要如此的急躁。
石亨和杨俊俯首说道:“臣等谨遵圣诲。”
朱祁钰面色变得严肃起来,十分确信的说道:“武清侯c太平伯,定要日日点检军马,日夜不辍训练,枕戈待旦,一旦朕察觉时机成熟之时,要用兵时,要以雷霆之势,将其彻底消灭!”
“臣等领命!”石亨和杨俊大声的喊道。
陛下不是说不解决,而是说要慎重对待,这也符合陛下一贯用兵的态度,不打则罢,只要开战,就求必胜。
朱祁钰的目光看向了堪舆图,目光看向了应天府,相比较石亨和杨俊,其实朱祁钰更急,但是他是皇帝。
他要是大跨步的走,必然让小人有机可乘。
卢忠回到了锦衣卫衙门,召集了所有的提刑千户,虽然陛下饶恕了锦衣卫的不察之罪,但是京师
还有反贼藏污纳垢之所,是必然之事!
这么多人,是如何进京的?那么多的弓弩箭矢c甲胄是如何藏匿京城的?
这一点都需要卢忠细细详查。
卢忠一直在等消息,等待着北镇抚司天牢里的口供,所有人都挎着刀,等待着卢忠的命令。
卢忠手中的口供案卷越来越多,物证c书证也越来越多,这些线索,全都指向了一个地方,那就是仁寿坊的福隆寺一个名叫仝[t一ng]寅的江湖术士。
仝寅字景明,山西安邑人。十二岁时双目失明,无以谋生,便拜师学习占卜之术,乃是京城有名的占卜大师。
而这个仝寅似乎是有几把刷子,在京师人人皆称善,算命算的极准,已而悉验,京人多惊奇。
卢忠点检了所有的资料后说道:“提刑千户,各带一百缇骑,随我抓拿仝寅。”
而此时在福隆寺的仝寅,正在筮卜,他十分焦急,昨日营救稽王世子的计划失败后,仝寅一直在占卜,但是天机蒙昧,却是什么都占卜不出来。
仝寅一点都不瞎,他的瞎子完全是为了让人相信,他能看到旁人不能看到的东西。
仝寅真的会占卜吗?
他自己都不信,他就是跟着当初大隆兴寺的国师杨禅师,骗点钱罢了。
他是大隆兴寺杨禅师的徒弟,而且经常出入宫廷,为稽戾王占卜,如果占卜之术有效的话,他为何没有占卜到土木堡的灾祸呢?
仝寅拿着自己占卜的结果,连连摇头的念道:“《乾》之初,曰:大吉。四为初之应,初潜四跃,明年岁在午,其干庚。午”
这段占卜之辞的大概意思是:「乾为皇帝,巽为反兑,巽为绳直,主皇上出征不利,有被俘之象,但皇上会在景泰元年回到京师,可惜大位已经被弟弟所占据,皇帝像潜龙一样被软禁,但无生命危险。」
「并且丁丑年寅月午日,皇上会成功复辟。」
当初仝寅做这段卦辞,当然是为了给稽戾王复辟,制造舆论声势,和折腾一套天人感应的说辞。
但是大皇帝直接把稽戾王杀死在了太庙里,这段卦辞的后半段,便再也无法兑现了。
大隆兴寺的杨禅师c福隆寺的仝寅,乃是会昌伯孙忠养来糊弄朱祁镇的大师,一旦不利于他们,就会占卜为凶险,让朱祁镇犹豫许久,而无法决定。
这都是老招数了。
本来仝寅打算秽土转生,再利用虽未的天人感应那一套,博得新皇帝的欢心,或者干脆得到正统年间的地位和尊崇。
仝寅策划了墙皮脱落为真武大帝像的全过程,结果大皇帝第二天就给他把准备了许久的墙皮大计给糊上了。
而且他的几个徒弟想要再制造点类似的天人感应的事儿,就被大皇帝的鹰犬给抓了。
孙继宗找到了仝寅,鬼蜮伎俩的同道中人,再次一拍即合。
但是仝寅完全没想到,他的人别说进澄清坊了,连弓箭都进不去!
失败之后,仝寅当然想过跑路,但是哪里能跑得了?
仝寅急的满头是汗,他将很多的筮草扔进了火盆之中,将乌龟壳放了进去,希望能够得到结果。
在生死危急的时候,仝寅只能自己骗自己了,他明知道那些都是假的。
缇骑们将福隆寺团团围住,一道道木梯被搭在了院墙之上,数百人从木梯之上,冲进了福隆寺内,无论是香客还是僧侣,亦或者是大师,立刻被缇骑们尽数控制。
“嘭!”
卢忠袁彬二人,带着缇骑踹开了仝寅的房门,仝寅还在烧筮草占卜。
京师九门虽然洞开,但是往来盘查周详,像他这样的江湖名人,这个时间点,根本无法离开京师。
“嘛呜嘛呜哄”仝寅听到了动静,人都吓了个哆嗦,嘴里是莫名其妙的话。
但是筮草还是慢慢熄灭了,龟壳完好无损,仿佛在嘲讽他一样。
“别念了。”缇骑占满了房间,四处的搜查着。
而仝寅则是强装淡定的转过来来,平静的问道:“几位缇骑,是要行占卜之术吗?鄙人”
“带走!”卢忠懒得跟仝寅废话,直接让两个缇骑把人犯带走。
“卢忠c袁彬,尔为酷吏,万死无法救尝你们的罪孽!你们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什么都不知道!”仝寅一听要被带走,吓得连连后退,指着卢忠便开始痛骂。
卢忠一乐说道:“袁指挥,咱俩看来没抓错人啊,认得我,也认得你。”
袁彬不住的点头说道:“看来是找到正主了。”
卢忠一直查补到了日暮时分,才匆匆赶往了讲武堂,禀报之后,上了聚贤阁。
“陛下,查补清楚了。”卢忠小心翼翼的说道。
卢忠说的是泰安宫遇袭
,到底是谁在其中配合,可不仅仅是仝寅这种巫蛊骗人的家伙,他没有这么大的能力,去干这种事儿。
朱祁钰平静的问道:“都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