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边商店老旧的门脸上布满了沉珂的污渍,血一样的锈迹积攒在门窗c招牌的犄角旮旯。
人们都穿着灰扑扑的耐脏衣服,捧着一大袋不明物体行色匆匆。
他们脸上有长久不洗脸留下的油垢,还有说不尽的麻木与疲惫。
沈容走入人群。
她干净得与这世界格格不入的模样,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们没功夫注意她,都在埋头前进。
“铛铛铛”
不知从何处传来三声钟响,人们吸了口凉气,尽力地跑动起来,纷纷朝同一个方向奔去。
他们袋子里零碎的物品散落在地,也没工夫去捡。
沈容跟上他们的脚步,捡起他们散落在地上的些干巴巴c灰扑扑的圆饼状物。看上去像是一种干粮,闻上去有一股麦子的香气。
突然,有人推了她一把。
转过头,是一个白发白须的老头,他脏兮兮的,抱着一个同样脏兮兮的小男孩,边跑边回头对她喊道:“别发呆了,快回地下铁门禁时间要到了”
天在逐渐变暗。
乌云里发出轮船汽鸣一样的“呜呜”声,有黑影在其中蹿动。
人们更加争先恐后地奔跑起来。
那老人瘦得干瘪,还抱着个孩子,被人群挤得落在了后面。
沈容很轻松就跟上他的脚步,从他怀里接过孩子,一手提溜着他的衣领,带他跑进了所有人都在往里挤的一个地下通道里。
“铛铛铛”
进入地下通道的刹那,一道钢筋做成的铁门伴随着钟声“砰”地砸在地面,将还没来得及跑进来的人们隔绝在外。
外面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恍若浓夜。
门外的人们平静地站在那寂静夜色里,努力地把他们怀里的东西透过钢筋的缝隙抛洒进来。
骤然间,数百道黑影从门外掠过。
“噗嗤”一声,那些正在抛洒东西的身影被一个个带走,只留下喷溅到门上的血迹。
沈容愣愣地看着外面那一场仿佛苍鹰对稻草人的杀戮。
他们一动不动,神情平
静地等待死亡的样子深深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绝望压抑的气息,仿佛和血腥味一起钻入了她的呼吸里,让她有些喘不上气。
地下通道里的人们大口喘着气,见怪不怪地捡着那些东西,一个个身心俱疲地带着东西往地下深处走去。
“唉,闺女,别看了。”
沧桑的声音唤回沈容的思绪,老人带着小男孩捡地上散落的碎圆饼,问道:“你之前一直在哪儿生活啊怎么好像完全不了解我们这儿似的,穿的也和我们这儿格格不入。”
沈容敷衍说以前是个生存狂,家里有地下室,天黑以后就一直呆在里面,物资用完了才出来,连时间过了多久都不知道了。
她蹲下身和老人一起捡,捡几块,便会看到几块染上血的饼。
“还能吃。”
老人稀松平常地把饼上染血的部分扣掉,放进随身的布袋里,道:“天黑了已经有十年了。十年了,我们还在坚持着。唉”
一声叹息,足以概括这十年来的境遇。
捡完饼,老人随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拿了一块饼递给沈容。
沈容摇头,老人转手把饼递给小男孩。
小男孩大口吃起来,一手牵着老人,一手拿饼,和老人一起走进了地下深处。
沈容仍站在门口。
她凑近门边,透过狭小的缝隙看到散落在外的碎饼,心猛然一阵抽痛。
她一手扶住门,一手捂着胸口,恍惚间竟看到白茫茫一片雪原。
无尽的萧瑟与寒冷仿佛透过幻象侵袭进了她的身体里。
她的脑海里蹦出提示:
你得尽快变得更强大
沈容从未见过这样的提示,眼神微滞。
冒险也好,拼命也好,你需要尽快变强大
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这是你该做的
沈容凝视着脑海里的这些信息,恍惚间竟分不清这信息究竟是那属性给她的,还是她自己心底对自己的要求。
明明虽然悲哀,但并没有到心真的抽痛的地步,可她的心却真的在绞痛。
沈容深知这不对劲,扶着门站稳,往地下深处走去。
越
靠近地下,越能闻到一股暖烘烘的发酵味。
是太
多人聚在了一起产生的气味。
穿过黑暗中密集的人群,沈容看见一丝光亮。
正要走过去。
“站住”
冰凉的利刃抵住了她的后腰,一名脸上有爪痕的男人道:“你要进地下铁做什么”
“这里不是地下铁”
沈容看向那黑暗中密集地瘫坐在地上的人们。
“这里不是,有光的地方才是。”
“有光的地方是给什么人住的我不能进去吗”
“里面都是老弱病残孕妇,人太多空气不流通,对他们身体不好,所以要严格管理进入的人。”他重复问道:“你有手有脚又年轻,衣服穿得又干净,进去干什么”
沈容收回自己想要算计他的想法,道:“我要找人,一个老人,带着一个小男孩。他们是我的家人。”
她把自己是生存狂的那套说辞又说了一遍。
男人这才松开她,道:“等着。”
他进去了一会儿又出来,对沈容招招手,放她进入,叮嘱她不要偷偷在里面住下,尽快出来。
而后,他在黑暗中继续站岗,身姿挺拔,脊梁挺直。
沈容看了他一眼,心情五味杂陈。
走入光中,这里其实也就是地铁站,不过打扫得很干净,空气也比外面要好闻一些。
老人带着小男孩坐在一个角落里,问她找他们做什么。
沈容问他们知不知道长宁糕。
老人道:“长宁糕啊在地面,是一家糕饼店。他们的糕点都是卖给那些螭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