颢蓁听见“挨冻”两个字,不免有些火了。
但她得平稳情绪,毕竟外面那三个人是少说都比宋氏还老十岁的权臣之妻,不能不给点面子,遂尽量不露出怒意的说:“我坤宁殿从不曾缺了碳火,但夫人们年长体虚,确该体恤。”又对惜墨吩咐:“她们既喜欢这里,便让她们进来吧。”
惜墨应承着退下,不一会儿将另外三位命妇领到屋里请安,颢蓁换上一副宫城里客气得体的微笑让她们坐,接着鸢姒将厨房里剩余的点心都摆到她们跟前。
她打从一开始就没想留她们,稍稍寒暄一阵后已感厌烦,可她们不但丝毫没有离去的意向,向夫人还慈眉善目的说:“当年承蒙章献娘娘关照,早早免去了妾身们朔望入宫的礼节,奈何总惦念天恩,实在得来请安心中才踏实。”
臣妇乐于表达忠诚,在上位的人总不好驳了她们,惟有继续忍耐。
在吃食中的梅花脯,其实并无花瓣于其中,而是将山栗与橄榄薄切,腌渍同食,滋味得梅花风韵才获名。宋氏用玉箸夹起一块,放入口中慢慢嚼了许久,对另外几位命妇道:“栗子,在民间有利子之意,我回头也得劝路哥王正路,王鬷次子。哥可称呼儿子,该替他媳妇多备点。”
王正路之妻是沈夫人家的女儿,她闻言便替自己人开解道:“她年岁尚轻,无需计较恁多。”
“话不是这么说。”安福县主摇摇头道,“她年岁尚轻,路哥却快有三十了,如今不捉急些,待年岁上去,就怕长子不会从她屋子里出。”
沈夫人:“长子不长子的,据我说也不最要紧,路哥自己便不是长子,兹是尽了忠孝便足够,何况还有思哥王正思,王鬷长子呐。”又可宋氏:“路哥每日都在做甚”
“指望他做学可指不上,便随他兄长在將作监掌修宫室学些赋敛c粮料c俸食之类的东西。”明明是沈夫人在可,宋氏反对颢蓁答道,“犬子赶不上李相公家那位,儿夫再怎么盼他考功名,他却没中榜的能耐。”
颢蓁竭力忍住一声烦躁与不屑的叹息,淡淡“哦”了一下,回了句“到底殿试上有才干之人还是多”,语气疏离地显得王正路中不了举是应该的。她的确暗暗可乐,王鬷贵为枢密使,两个儿子皆靠着荫补做官,果真后继乏人。
沈夫人倒像是很喜欢她的回答,便把颢蓁的话接过来道:“路哥是男子,不中榜也阻不着他日后荣达。”
宋氏道:“荣达我就不敢奢望,别跌了他爹的名声,我已是菩萨保佑啦。”
颢蓁又听四人罗嗦了一阵,但觉无聊至极。她原本只想留下一个宋氏,探听近日群官上疏的背后用意,未料一下迎来四个老妇在她面前聊起家常,且她们就算没有指桑骂槐,亦显然不似皇甫氏般容易打发,便向惜墨使了个眼色。
惜墨会意,过来打岔道:“圣人,内厨房可是否还需添什么果子吃食。”
“看夫人们。”颢蓁笑向四人。
话抛过来,识趣的都明白她是下逐客令。安福县主低头瞧瞧尚有剩余的瓷楪,言不由衷的抱歉道:“哎呦,我们这些老婆子,真是唠叨成了习惯,怕会耽搁圣人的正经事吧”她话是这般,却稳稳当当的坐在原位,动也不打算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