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那个馆长想刁难人,他们也得回敬一下,才算礼尚往来,不是
何关存了几分促狭的心意,目光越过了那些山珍海味,落在了一段满是淤泥的藕节上,“入秋了,正是莲藕上市的时节,这几节莲藕看着挺鲜嫩的。”
“想吃莲藕了”
何关揉了揉鼻子,将莲藕递给了无羡。
无羡对那些高档食材,本就没有多大的兴趣,毕竟,越是高档的食材,处理起来就越是麻烦。
不过,依照馆长那种挑剔的性子,即便是料理普通的莲藕,也不能马虎了去。
她不知道他的口味如何,索性每种味道都做了一道。
先取了面软的红藕,做了一道清淡的排骨炖汤,一道甜糯的桂花糖藕。
之后,她又取了甜脆的白藕,切片后塞上肉糜,煎至两面金黄,倒入调好的糖醋,加盖焖煮收汁,做了一道开胃的糖醋藕饼。
又用胡萝卜c黑木耳c莴笋,配着藕片,炒了一道香辣的什锦小炒。
四道菜一起上桌,馆长的眼中流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嫌弃,没上次的蟹煲有新意,刀工和火候也一般。
最关键的是,他的后厨多的是山珍海味,怎么一个都没选,偏偏就选了个莲藕还给他做了一桌子藕宴
莲藕是什么
出自腌臜的淤泥
难道她想用莲藕来隐射他的身份吗
他顿时没了食欲,将手中的筷子搁了下来,却见无羡吃得津津有味,还招呼了身边的何关和胡勒根坐下同她一起吃。
“你在家也是如此没规矩的吗”
“你指的是同何关他们一起吃饭吗”无羡浑不介意,“在边疆,我爹一直是和士兵一起吃饭的。”很正常的。
当然了,她可没有厚此薄彼,拉了三省一起吃,不过人家拉不下面子,依旧恪尽职守地站在她身后,尽到了一个护卫的本分。
馆长见何关和胡勒根一点都不拘束,吃得乐滋滋的,想来是早就同无羡一起吃饭吃惯了的。
能与仆役吃得如此开怀,想来也没必要拐着弯骂他,如此想来,心中的膈应减去了大半。
眨眼的工夫,桌上的菜就被消灭了一半,尤其是那何关,一边吃,一边还向他挑眉,挑衅意味十足。
他若是再矜持下去,可就什么都不剩了,于是重新拿起了筷子。
四道菜中,属糖醋藕饼销路最好,他夹了一片,咬了一小口。虽然是炸过的,却不觉得半分油腻。莲藕的孔隙间,还塞了肉糜c香蕈,口感丰富,又不失细腻。稍稍改良下摆盘,也能上得中品的席面了。
他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的酱汁,又夹了一片桂花糖藕。
同样是甜口的,同样是在孔隙中塞了食材,一个过了油,释放出米醋的酸爽,另一个则带着糯米的香甜,软糯进了心里。
馆长觉得有些意思,又尝了什锦炒素和排骨炖汤。前一道香辣爽口,后一道清淡宜人,与之前的配在一起,非常解腻。
馆长刚将四道菜尝了一遍,就发现桌上的菜又少了许多,全让那两个没眼色的家伙吃了
有没有素养啊
好意思和主人抢吃的吗
他算是看明白了,同这些人一起吃饭,就不能客气,不然好吃的全没了
馆长不觉加快了手上的速度,一顿饭吃下来,倒是比平日多吃了不少。
“你平日都不让手下吃饱吗胃口真不错啊”把锅底的最后一点汤全倒他碗里了,要不是他有涵养,真想大骂他一顿。
馆长问的是无羡,目光却落在何关的身上。何关看不惯他那副娇柔作造的做派,让他联想到了沈钰。
他悠悠地品着碗里的汤,“主子亲手做吃食,机会难得,当然得多吃些了。倒是馆长,将我家主子请来,难道就是为了做顿饭吗”若是缺厨子的话,他可以给他送一打
馆长斜睨了他一眼,不咸不淡道,“今日我的童子买来的清露味道淡了些,特意找公子来掌掌眼。”
何关要炸毛了,这家伙脑子有病吧就为了这点破事,让他家主子给他烧了一桌菜
问题是,他家主子还将这破事给接下了,“恭敬不如从命。”
童子领命将清露端了上来,用的是小巧的琉璃观音瓶装的,同她卖给西域商人的式样一模一样,然而打开盖子一闻,味道却是淡了些许。
她不觉皱了皱眉,刚解决了琉璃居的西贝货,那么快就有人来冒牌她的货了
“馆长这是从哪儿买来的”
“在西四牌楼的何氏胭脂铺买的。”
何关有一瞬间的愣神,“那家胭脂铺如何了”
“就是一间普通的铺子,不过,新进了一批番货,倒是便宜得很。”馆长朝无羡眨了瞎眼,笑谈倾坐百媚生,“你猜猜这瓶清露多少钱”
这是木兰花做的,比她的蒸煮次数要多上几遍,因而味道淡了些。
不过盛装的瓶子倒买了她的,市面上总也要卖到八九两一瓶。
既然馆长都说便宜得很,她便往低了猜,“六两”
馆长晃了晃食指,“多了。”
六两还多“总不济才五两吧”
馆长点了点头,“正是五两。”
无羡倒吸了口凉气,“单单是购置玻璃瓶加上鲜花的本钱,至少也得五两呢”
他家脑子进水,不赚钱啦
还得赔上人工费
馆长自揭短板道,“我那童子贪了其中的差价,怕我发现,用旧瓶重装的。”
无羡看了眼他身后的童子,颔首垂眸,脸颊绯红,一副做错事的样子,不觉笑了笑。
“那原先的瓶子呢”
产清露的大作坊,统共就那么几家,每家的瓶子各有特色,一看瓶子就知道是哪家产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