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教授司,您这题出得就更狂妄了,”张允龄目光凌凌,双手抱拳,敬向皇城所在的方向,“题中无君而有我,您这是要将圣上置于何地啊”
张允龄这话说得,就差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你这是要谋朝篡位吗
“三位教授司的题目,截取自圣贤之书,但题意却有悖于圣贤之道,究竟意欲何为是学术不精,还是胆大妄为”
孟教授司被问得身形一颤,扭头望向其余几人求助。
经过了最初的骇然,曾教授司已经回过神来,用拔高的音调掩盖心虚,“竖子无状,怎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意”
他们也配自称君子
天下岂非人人都是君子
张允龄想到无羡两次三番指着首辅的鼻子大骂,曾经无法理解的过激行为,如今设身处地,方才体会到她当时的心境。
反正都被置之死地了,心中憋着一口气,为何不能让他痛痛快快地骂出来
“即便是竖子也能看得出来,三位教授司今日的小人之举。如此不臣之题,恕学生无法作答。”张允龄拱了拱手,即刻退了出去,大步离开考场。
沈廷珍拉着王现,立马追了上去,至无人处方才对他竖起了拇指,“张兄今日的这份胆识,令在下五体投地”
王现将他的手压了下去,紧蹙的双眉流露出心中的担忧,“会不会太冲动了些你既然都猜出了题意,好好作答便是,何必惹怒三位教授司,难道就不怕被赶出国子监吗”
沈廷珍向王现使了个眼色,继续赞道,“这是张兄的高义”
张允龄扯了扯嘴角,自嘲一笑,“我哪里是什么高义我等早已被归为亲皇一派,无论如何作答,都是要被赶出国子监的,又何必对那帮人的面前示弱正面痛击回去,反而能在圣上和李美人面前落个好。”
话虽那么说,王现依旧心有不甘,“就这么被赶出了国子监,颜面丢尽不说,昔日家中出的那份钱粮,岂不是白白打了水漂”
沈廷珍也叹息一声,为了供他进学,他家掏出了一半家底,谁家的钱粮都不是大风刮来的,让他哪有脸面回家面对父兄
“不会白出的。”张允龄可没忘了初衷,“资助军饷,本就是参与马市的敲门砖。国子监的入学名额,只是附带的利益,切莫本末倒置。这一年来,我等家族从马市中获利匪浅。最多一两年,就能将当初的这笔资助赚回来。这是长久的买卖,哪里会亏了”最主要的是,与无羡接触了那么久,他相信她的人品。
张允龄的一通分析,让王现的心里宽慰了不少,但是他仍觉得,张允龄之前的行为太过意气用事,“许多优质人才都是出自国子监的,多到不计其数,其中不乏科场考官。你今日让他们落了面子,就不怕日后在举业上被刻意刁难”
简直是逞一时之勇,得一世之悔。
张允龄倒是真的不怕,他比他俩看得更为长远,“如今圣上在朝中势微,正是用人之际。我等蛰伏一段时日,待圣上大展经纶之时,必然能够凭借所学,受到启用。”
沈廷珍的学识,虽说在族学中出类拔萃,但是,放在才子云集的国子监,就没得看了,又是作为捐钱的例贡进的监,贡监不屑于他为伍,又巴结不上荫监,处处受人排挤,日子别提有多憋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