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何关要走了,家生子急了,忙不迭将他唤住,“十两就十两。”换了钱,两眼泛着光,又回赌桌上去了。
何关嘴角勾起,小心收起了珠串,这会儿拿来给无羡献宝了。
舒芬见惯了好东西,哪里瞧得上这青琅玕,“你也是个大掌柜,怎么还如此小家子气,拿这种货色来哄骗你家主子。”
“舒大人误会了。正是因为这珠串不及珊瑚c玛瑙珍贵,少有人佩戴,才更容易寻觅源头。”何关笑着从袖筒内取出一张写满字的纸,“这份是狗蛋收集的赣州大户被盗的物品清单,其中正有青琅玕珠串一串。”
无羡核对了下,确实是赃物,“这是从哪儿得来的”
何关答道,“府内的一个家生子,他的父亲您还认得呢,正是第一日接待您的那个老仆役。”
“有些意思。”无羡将珠串还给了何关,“这东西太扎眼,若是被那老仆役发觉,东西被他儿子顺出来了,必会提高戒备,再想从他身上得到线索,就难了,想办法将东西还回去。”
“小的明白,明日就让那个家生子赢些钱,让他将东西赎回去。”
奚淼见何关立了功,也来献宝,“奴这儿也有件稀罕物,给公主献上。”说着,拿出了一个荷包。
这荷包是用上好的妆花杭锦做的,上面的竹纹栩栩如生。
舒芬探颈去瞧,之间封口的绳子缓缓解开,露出了一片苍翠。
舒芬大失所望,还以为是什么宝物呢,“这不就是你前日拿来问我的茶叶嘛连名字都不认得,还是我告诉你的,这是阳岭茶。”
“但是,装茶叶的坛子上,写的却是庐山云雾。”奚淼道。
“庐山云雾和阳岭茶,有许多相似之处,同样是绿润多毫c香凛持久c醇厚味甘,但是前者声名赫赫,后者名不见经传,价格也是天差地别。一些无良的商家,就会用阳岭茶充当庐山云雾来卖,你们这些北方人被人蒙骗也不奇怪,其实,想要分辨并非难事。”
舒芬故意卖了个关子,端起架子,等着奚淼向他请教,可是奚淼没接他的茬,而是道,“舒大人对阳岭茶如此熟悉,必然了解其产地。”
那还用问吗,“阳岭茶自然是产自阳岭的。”舒芬道。
他这不是白说嘛
这般的白痴,奚淼懒得搭理他,向胡勒根使了个眼色,让他接了他的话茬,如此也可在无羡面前分些功劳。毕竟,能发现茶叶中的问题,胡勒根功不可没。
江右茶叶以庐山云雾最为出名,用它来招待宾客最是体面。凡是讲究些的人家都会备上一些,本地的高官更不例外。
那日胡勒根找老仆役要茶叶,发现装着庐山云雾的坛子里只剩下了小半斤。看着不少,但对娶了一妻三妾c生了二子四女的知府而言,连自家人都不够分的,更别说是招待客人了。
而且这茶,还是隔了一整年的陈茶。主子是瞧不上眼的,用来招待宾客更是失礼。照理,应当及时换成今年刚上市的新茶才是,可是那老仆役未作添置,而是购置了麻姑云雾。
虽说麻姑云雾也是好茶,但是比起庐山云雾来,还是要差上一截。
老仆役为何不愿添置庐山云雾呢
是收不到茶吗
怎么可能
借着知府的名头,江右本地的茶商还不尽力巴结着他,他想收什么样的茶叶收不到
那就只剩一种可能
就是他不愿收
至于为何不愿,这就是胡勒根想要弄明白的事了,于是他将茶叶带了回去,请教奚淼。
奚淼是开楚馆的,庐山云雾是馆内必备的茶,每年都要购置不少,熟悉得很,一看就知道胡勒根取来的是假货。
家有仆役欺上瞒下,鱼目混珠,中饱私囊,不是什么稀罕的事儿,墨竹就干过。
但那老仆役为何不继续以次充好呢
除非
是他办不到了
冒充庐山云雾的茶并不好收,今年他没能买到新的,又怕换了别的茶,会让主子看出端倪来,索性就搁置了,换上了同为云雾的麻姑茶。
问题来了,什么样的茶是知府家的仆役都买不到的呢
这种茶并非名茗,奚淼从未见过,就找了江右土生土长的舒芬来认,果然,他一眼就瞧出了名堂。
这茶是产自阳岭的,“阳岭位于横水。”
胡勒根这么一说,舒芬立刻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横水不是被匪寇所占吗今年年初刚被剿灭,老仆役的茶必然是去年从匪寇手中得来的。如今横水茶田在剿匪中被毁,没了
新茶,老仆役想补也补不上了,于是就剩了这些陈茶。”
无羡之所以选择赣州知府的府邸入住,就是因为这儿是当初李霸将军的落脚地。说不定就是这老仆役为了这些好处,暗中给匪寇报了信,最终害得李霸将军在横水剿匪中出了事。
之前他怎么没想到呢
明明他才是对江右最了解的那个,白白便宜了奚淼那个讨厌的家伙,让他得了功劳。
“看来这个老仆役的疑点不少啊”无羡对何关道,“你手中的青琅玕珠串也不用还回去了,直接动手,将老仆役连同他的儿子一起抓了,不怕问不出来匪寇的消息。”
舒芬觉得不妥,“这儿毕竟是知府府邸,你抓了人家的仆役,问起来,如何解释”
这还不简单
“就说那老仆役与匪寇勾结,被发现了,于是带着儿子匆忙跑路了。”无羡重新接过何关递来的青琅玕珠串,“贼证也到手了,还怕知府不信”
若真不信的话
呵呵,无羡冷冷一笑,那只能说明这个知府也有问题,一并抓起来就行了
因为是秘密抓捕,人在精,不在多,不然闹出大动静来,反而容易坏事。
无羡从身手最好的几人中,点了马哲c狗蛋和胡勒根三人,带上柴胡配置的强效蒙汗药,等到三更敲过两刻,就出发了。
趁着夜色,一行人绕过巡逻的家丁,摸黑到了老仆役的居所,屋里点着灯,昏黄的光透过窗棂,投射在了地上。
无羡等人观察了好一会儿,没有在窗棂上见到半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