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羡没有去安慰舒芬,她知道,没有实质的安慰,再暖心,也是苍白而无力的。
“本尊的手段多着呢我能解决酒楼的诡火,自然也能解决其余的诡火。”她微微地扬起下巴,那种胸有成竹的自信,反而更能让人放下心来。
舒芬显然被说动了几分,无羡见势,又继续增加了砝码。只见她从怀里拿出一张符纸,在舒芬的眼前晃了晃。
这张符纸是半仙随手涂鸦的,上面的符文被画得歪歪扭扭,似字非字,似画非画。
偏偏半仙还得意上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舒芬身为状元之才,没有市井的愚民那么好忽悠,却因对未知的恐惧,将平日不屑一顾的符纸没有半分的怀疑。
不是因为他的智力降到了谷底,而是因为,他需要一个希望。
即便只是虚假的希望。
“你跟我来”舒芬迈开步子,匆匆走了一丈,见身后没人跟上来,回过头,挥手催促道,“还愣着做什么快跟上啊”
无羡“欸”了一声,带着一行人,跟在他的身后来到一栋绣楼前。
原先住在这儿着的,是刑府尚未出阁的两位姑娘,是整个西跨院最精致的建筑,每一扇门上都雕着花鸟纹理,屋里挂满了少女心溢满的纱幔。无羡嫌其不够大气,大方地让给了舒芬及其仆役暂住。
“带我们来你屋子做什么难道”何关顿了顿,道,“冒诡火的是你的屋子啊”
舒芬的脸瞬间白了,即便站在烈阳之下,仍觉得遍体生寒,脚步顿在了门外,不敢往屋里迈进一步。
他扭头转向无羡,正色道,“我知道,你在酒楼里与对方斗法,用的都是些江湖上的骗人把戏,但是有些事困扰着我,怎么都想不明白。”
“详细说说。”无羡也正色起来。
“事情得从前晚说起。”舒芬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心绪,继续道,“我遵照你的嘱咐,接受本地官员的邀约。那日去的不是楚馆,而是赌场。见过你们下局给府上的仆役下套,我就想啊,那些官员是不是也想借此对我下套我表面佯装风轻云淡,心里却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一个大男人说话如此啰嗦,无羡忍不住将他打断,“说重点”
“别急啊,重点不是来了吗他们带我在厅里逛了一圈,就去了一间包房,那包房挺大的,足以容纳三四十人,装修得也气派”
无羡再次打断,“说重点”
如今无羡是舒芬的救命稻草,他可不愿得罪了她,只能无奈地抛去一些稍显次要的描述,快速切入了重点。不过,对他来说的重点,听在别人的耳中,仍是啰嗦得很。
“何关他们不是用赢钱来诱人上当吗我就故意输。雅间里只有一张赌桌,赌的是色子,我故意押选的人最多的数字。你想啊,赌坊若想赢钱,肯定不会让多数人押中。”说着,他得意地扬起下巴,等着众人对他的表扬,却惹来狗蛋的白眼,学着自家主子的口气道,“说重点”
舒芬不满了,被无羡说就算了,毕竟好男不跟女斗,狗蛋仅是一介草民,有什么资格说他
舒芬正要辩驳几句,眼角瞥见无羡不耐的眼神,立刻转口,言归正传,“当我要下注的时候,奇怪的事发生了,你们猜怎么着”
见没人应和他,他也不觉得尴尬,自问自答,“几乎所有人都将赌注押了小”
“这有什么奇怪的,很显然,他们与赌场的人串通了嘛”
狗蛋刚将自己的推测说出口,就遭到了何关的鄙夷,“谁会设那么明显的局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他家开的赌坊有问题吗”
舒芬趁机白了狗蛋一眼,继续道,“经过我的细致观察,并非所有人收到了庄家的提示,而是跟着一个赌客下注的。那个赌客穿着一身白衣。”
“那人的穿着很奇怪。白衣太过丧气,好赌的人多少有些迷信,不会选择这种颜色。即便他自己不忌讳
,也会被别的赌客忌讳。不少赌坊都有不成文的规矩,入场的赌客可以衣衫不整,甚至破烂不堪,就是不能身着白衣。”奚淼分析得头头是道,但他从未出过府门,不了解此地的特殊性。
“别处兴许如此,但是南赣不同。罗教在南赣非常盛行,崇尚的就是白衣。”马哲解释道。
何关联想到之前的遭遇,“会不会和我们在酒楼里遇到的那帮人是一伙的”
舒芬捏着下巴,“如今回想起来,可能性很大。罗教拜的是弥勒佛,那人手中就抓着一个黑色的弥勒佛像,每次下注前都念念叨叨的,从口型上看,有些像是真空家乡,无生父母。神奇的是,接连十把,把把都是小,全被他给押中了。”
奚淼不禁怀疑,“莫不是同赌坊沆瀣一气,一同坑人吧”
“那可是雅间,每次下注至少一两。连续十把,加上陪注,”何关掐指一算,“其中涉及的银两少则几千,多则上万。若真是与赌坊勾结,可是大手笔啊”
舒芬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与赌坊是否有勾连,但那个白衣人肯定有问题,尤其是他戴着的那个黑色的弥勒佛像。”
“怎么说”无羡问。
“我不相信,世间真有那么好的运气,把把都与他反着来。他不是押小吗我就押大。接连输了三把,那人就注意到我了”
何关在心里吐槽:作为一个新来的,这么与人家作对,换作是他们,第一把的时候就会注意舒芬了。
狗蛋也有同感,两人对视一笑,继续听舒芬道:
“他说,我的气运着实差了些,想要将他一直抓在手中的弥勒佛像送了给我。我正好对他的佛像感兴趣,就接了过来。
“我曾听人说过,一种出老千的方法,就是用磁石,佛像正好又是黑色的。我推测,那个佛像是用磁石雕刻的。
“我悄悄垂下手,将佛像靠近我的带钩,我的带钩是鎏金铜的,但是预期中的吸力并没有产生。
“我不死心,又拿出一个银锞子,装作要下注的样子,悄悄从佛像旁,依旧没有产生吸力。”
看着舒芬困惑不解的样子,狗蛋忍不住笑了起来,“亏你还是个状元呢,难道不知道磁石只能洗铁,吸不了金银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