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已经入蜀,荆州的烂摊子自然就落在了李建成的头上。他要处理的后续之事极多,除了与大隋交割地盘,撤回汉水防线上的军队,关键是除掉逗留不走的世家大族,夺取其钱粮为朝廷所用。
李建成也知道这些人不会再为大唐卖命了,他们只关心自身的利益。然而与父皇入蜀的世家大族十不足三,涉及的人数极多,要是大动干戈,那必将人头滚滚,血流成河,这也让他迟迟无法下定决心。
东宫书房内,只有李建成和陈叔达两人,外面由李建成的侍卫把守,任何人不得靠近。
他知道父皇一直以来,就在他身边安排很多探子,这些年若非自己小心谨慎,早就被废了。
在了李世民这个例子以后,父皇对他的怀疑更胜以往,所以这时候,更是大意不得。
“陈相国,我听说苏府许多人纷纷前去通议大夫苏瑰家,是怎么回事?”李建成问道。
“禀殿下,是苏通议大夫的父亲苏威病逝家中,大家都去拜祭。”陈叔达答道:“苏威先被杨侗拒而不见,到襄阳求官,又被圣上冷嘲热讽了一番,苏威悔恨交加,一气之下就病倒了,关键是苏威年纪大了,身体承受不了病痛的折磨,今天便病死了。”
“嘿…这便是奸臣的下场。”李建成冷冷一笑,鄙夷道:“要是苏威像虞世南、李百药那般归隐守节,不接宇文化及之官,也不会落得如此凄凉晩景,杨侗饶他一命,已是法外开恩了。”
陈叔达不置可否,转了话题道:“殿下,圣上已经入蜀,我们是不是也该对逗留不走的世家大族下手了?”
李建成苦笑道:“牵连甚广,涉及的人实在太多了,我实在有点不忍心。”
“不忍心也得忍啊。”陈叔达叹息一声道:“武川司可都在盯着殿下呢,要是殿下不依命而为,恐怕是殿下也是自身难保。”
“我知道不杀不行,因为哪怕他不干,留在襄阳的武川司也会出手。武川司是父皇手中的利刃,若是父皇没有留下什么密令,打死我也不信。甚至还有监督我的密令。说到底,我这所谓的留守、辅君、新君,实际是父皇手中的傀儡罢了。”李建成叹息道:“父皇这次做得太过分了……”
陈叔达沉默片刻,摇头道:“也不能完全这么说,圣上已经给他们选择了,他们这是自己找死,怪不了谁。更何况圣上之前抚恤阵亡将士家眷以后,抄自关陇贵族的钱粮耗费极多。偏偏这个关键时刻,晋王殿下又交许多钱粮带去了宕昌,所以才迫使圣上下决心处理境内的世家大族,虽说这是饮鸩止渴,可若不这样,大唐就要渴死了。”
“这才问题的关键所在,其实钱粮不是问题,而且是父皇太过眷恋权位了,我的父亲连儿子们都不相信过,我能不了解他吗?”李建成苦涩一笑。
陈叔达默默点头,“或许是吧。不过彻算世家大族一一事,也是和隋朝达成的默契之一,说起来这是隋唐两朝共同剿杀世家大族。甚至可以说,关陇贵族谋反一案,完全是杨侗在背后推动的,只不过杨侗站在幕后,让我们当刀子罢了。这才是愿意休战的根本原因,不用战争威胁大唐,让我们能集中精力彻底清算关陇贵族和各个世家大族。”
“确实是如此。”作为休战协定的直接达成之人,李建成自然心知肚明,只不过没有写在纸面上,陈叔达看不到罢了。不过,这份默契还是瞒不过这位智者。
这时,陈叔达压低声音道:“我今天前来,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告诉殿下!”
李建成说道:“陈相国请说。”
“殿下要多多关注齐王殿下。”陈叔达说道:
“元吉怎么了?”见陈叔达神色异常严肃,语气苦涩,李建成吃了一惊。
“殿下,齐王不是甘于平淡的人,我早就发现他有夺嫡之心,直到清洗关陇贵族,才确定了他的野心。”陈叔达郑重道:“微臣绝不是在挑拨离间,请殿下千万不能大意,务必要小心万分。”
“相国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或者说有什么明确证据?”李建成虽然不太相信李元吉有夺嫡野心,但陈叔达稳重谨慎,不是无的放矢的人,更不会拿夺嫡这种大事来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