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扬的歌声,缓慢的船桨,在这烟波湖面上,逐渐荡开。
终于,那船影近了,但见船头划桨的,却是一个头戴斗笠的白须翁,面带和煦笑容,一边唱词,一边离湖岸渐渐近了。
萧尘自是一眼认出了,船上的白须翁,便是十几年前,在这太湖边上,使自己初悟返朴归真意境的老叟。
“老先生,十几年了,别来无恙。”
“哦?年轻人,我们可是曾见过?”
老叟笑容和煦,一边说着,一边驱使着船只,缓缓向湖边靠拢了过来,萧尘道:“当日在这太湖边上,老先生曾借我一杆鱼竿,可是不记得了么?”
“哦哦,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十余年不见,当初小兄弟未闻人老,如今,竟是白发若雪。”
那老叟依然满面笑容,说话时,船只已经渐渐离岸边近了。萧尘道:“人世多忧,谁得而安。”
老叟道:“有求皆苦,无求乃乐。小兄弟,你我有缘,不如今日,我便再载你游这太湖一日吧。”
“如此,那就有劳先生了。”
萧尘微微一抬衣袖,轻轻登上船只,老叟划着船桨,在悠扬的歌声中,小船又缓缓向湖心驶了去。
整座太湖很大,而时下正值三月,湖畔千枝吐蕊,万绿丛中,又见亭台水榭,若现其中,纵然鸢飞戾天者,若来此处,也必是望湖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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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湖心之处,有座小岛,岛上建有一座方亭,亭中尚有一局棋未终,棋盘之侧,又放有瑶琴一具。
琴乃凡琴,自是比不得伏羲古琴,但音色也尚好,萧尘盘膝坐下,缓缓抚起琴来。
阵阵琴音,荡开湖面的烟波,往外飘去,伴着老叟的歌声,别有一番人世间如诗的意境。
故这三日,萧尘便与老叟游览太湖,或是在亭中抚琴,或是在亭中对弈,有时也去城中市集里,到坊间听人唱曲,在街边与人喝茶下棋。
这三天时间里,萧尘静下心来,感悟这凡世之情,甚至逐渐忘了,自己是无欲天之主,也忘了自己来此是为何,而在这凡世里,也无人认得他,竟是那声名显赫的无欲天尊上。
第四天的时候,萧尘依旧去到太湖,与老叟共赏湖中之景,暮时在亭中对弈,一局过后,又在旁抚琴。
这日,琴声引来两人,而那两人,却是数日前,萧尘在酒楼里遇见的那对兄妹。
“哥,你看,湖心亭中有人,是那天那个人耶!”
少女满怀欣喜,指向那湖心的小岛,而旁边那名叫苏子缙的男子,此时却凝了凝神,目光并非落在萧尘身上,而是落在那位白须老者身上,低声沉吟:“那人……”
“哥,我们快过去!”
少女嘻嘻一笑,不等男子回答,已然展开轻功,足尖轻点水面,往那湖心岛上飞了去。
苏子缙回过神来,手一伸:“小妹!勿要冲撞岛上前辈。”说罢,也立刻展开轻功追了上去。
“哈哈!又看见你啦!”
少女身姿轻盈地落在岛上,可不管乱了对方琴声,冲萧尘嘻嘻一笑,又向亭中的白须老者
看去:“咦,老伯伯,你认识这位小哥哥呀?”
“认识,认识……”
老叟捋须而笑,面容甚是和蔼可亲,后边苏子缙也落到了岛上,向亭中的老者拱了拱手:“晚辈苏子缙,吾妹调皮,扰了前辈与这位无尘兄弟的雅致,抱歉……”
苏子缙着实未有想到,这凡世里,果真藏龙卧虎,眼前这位老人,身上没有一丝修炼者的气息,看上去就完全是一个寻常老者,但是,又岂真是寻常之人?
老叟捋须笑道:“原来你们认识,红尘虽广,相见即是缘,二位不如也来亭中坐下一叙吧。”
“好呀好呀!”
少女可是一点也不认生,来到亭中,听萧尘弹了一会儿琴,过不多时,竟见那岸上的鸟儿,也都飞到了亭子四周,欢呼雀跃,甚至还有胆大的黄鸟,竟落在了萧尘的肩膀上,叽叽鸣叫个不停。
“哇……”
少女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脸上大是惊奇,没想到在这凡世里,竟也有人能把琴弹得如此好听,还能引来百鸟相和。
都说仙琼派的东华仙君在音律上的造诣无人能及,其座下弟子夜月、云华两位,更是深得其真传,但想来,纵是夜月、云华两位亲临,大概也不过如此吧?
一时间,少女听得渐渐沉醉其中,直到曲终之时,才慢慢醒转过来,只见萧尘缓缓抬起手掌,肩上的黄鸟轻轻一跃,便落在了他掌心上面,竟是丝毫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