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中与太子呼应的势力,可有摸清”
“现在诸方势力未露明显马脚。
前日盘盘国毗骞国番僧向追查尔朱新兴行踪的小龙王义弟出手,将其打落山崖。
后来查明二人只是着急采买兽药,安抚忽然暴躁的南番狮虎。
线人追踪排查与他们接触的镇上兽医,似乎无甚不妥。
倭人向冯将军表露了效忠的意愿,但在与冯将军接触后遇刺。
刺客身份应为女子,由于无人目击,尚未查明真凶和动机。
“知道了,渡情劫的下落可曾查实”
“八九不离十。
只不过许多系统内的线人依然忠于渡情劫大士,我们很难获得准确的情报。”
“嗯,时刻关注小龙王那边的进度。
在关键的时候一定要提醒他们注意事项,切莫惊扰了渡情劫。”
“遵谕”
“对了,皇后近日佛法有所精进,想找一位上师开悟,你看谁比较合适啊”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把杨大眼听得一懵,好在他伴君时日长久,最体上意,片刻间便领悟到了要点,
“臣以为,嵩山兰若比丘尼统僧芝上师最为合适。”
“那谁可以护皇后安全”
“这恕臣直言,二皇子此番入寺,已是担了天大风险。
何苦还要劳烦皇后
臣哦
如若必要,臣的夫人可以护皇后周全。”
“二皇子若能近得了渡情劫,自然没有必要惊动皇后。
所以,届时可能便要偏劳夫人了。”
杨大眼满脸苦笑,这个套魏王时早就下好了,一连串问题等着自己钻,自己哪儿还有不中招的道理只能肃然应了声:“遵谕”
“三皇子和四皇子那里,朕会尽早把王号封了,好断他们念想。
四皇子长史的位置留而不封,朕会亲封一个祭酒的职衔给那个李家的小子,希望四皇子自己知道进退。
至于三皇子,让他快些滚回来听封,别去凑热闹。”
“遵谕不知长公主那边”
“朕的这位六妹,朕管不了。
让潘将军替朕带句话,让她玩尽兴了早些回家。”
为“太子”接风的素斋正在进行,又一封八百里加急的火漆封口信函送到了寺中。
道人大统托着一纸便笺,双手不住颤抖,仿佛那一封黄纸千金重让他就要拿捏不住掉到地上一般。
大统将信函递给了正座的小龙王,
“特使请过目。”
小龙王抓过信笺扫了两眼,腾的从坐凳上跳了起来,忽然发觉四处的目光都像自己射来,方觉不妥,忙说道,
“哦,那个,我义弟有急事寻我,我去去就来。”
小龙王拉了道人大统到一旁,才开始疯狂吐槽,
“魏王还真是不嫌事大,我从洛阳出发的时候他也没提这一出啊。
怎么又快马追了这么一道旨来
还要把皇后送来,哎呀我的亲娘,我这是出的什么馊主意,现在可好,摊上大事儿了”
大统忙在一旁劝道,
“特使莫急,我先去找个传话的人到后山安排一下。
不过这是密旨,不可落入闲杂人眼中,需要找个靠得住的人看护。
寺中的道统首座今日显然不便离开,得空的好手就只剩弥勒堂的几个弟子了。
我知特使对弥勒堂始终不太放心,所以特意想问问特使的意思。”
小龙王这次回寺,是以特使的身份护送“太子”前来的,可是他依然被大统这一通正儿八经称呼叫的很不习惯,此时更是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不行,不行,弥勒堂首座最是古怪。
我信不
过,我看”
就在这时,他看到殿外人群里有一只手一直在向自己招呼似乎想引起他的注意。
小龙王定睛细看,认出是庆云,不禁喜出望外,他向对大统道,
“我义弟就在人群里,让他们护送便是。
大统且速去请人,我们就在此处汇合。”
小龙王分开人群将庆云迎了进来,
还没等小龙王开口,庆云已经如连珠炮一般把刘赢受伤昏迷,三皇子入山,以及被着御制僧袍的比丘窥视这些事情一股脑的讲了出来。
中间连气都没吸几口,只讲得面色酱红,脖子青筋暴起,总算是吐完了最后一个字。
小龙王听罢大惊,立刻就想去看三弟,被庆云死命拦住,
“大哥,去探探几位首座虚实要紧。
三哥有二哥照顾,且可宽心。”
小龙王这才想起正事,把护送秘函到后山的事情说了,然后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问道,
“四妹和殷姑娘一直没有回来吗”
“哎”,庆云这才想起,以有三日没看见那对儿野丫头了,这三日里发生的事情太过紧凑,还无暇虞及此节。
小龙王见庆云的表情,已然知道结果,不过几个女孩子在镇上多逛几天也未必会出什么大事,尤其是瓠采亭和殷色可这样的小魔头。
于是他便也只皱了皱眉头,便吩咐道,
“先去忙正事,明天我派些人下山找找。”
这时道人大统也领了一位比丘尼装束的女子快步走来。
几人略作寒暄,庆云这才知道此女便是四夷馆名单上的仇池国比丘尼杨洌。
他想起当日李神俊用指节轻敲着杨洌的名字,一副若有所悟的样子,不由多打量了那女子两眼。
李神俊的背景复杂,当日他就认为杨洌是揭开后山秘密的重要人物,而大统寻来去后山信使也恰是此人,想来她也必有不凡的身世。
可是从面相上,这个杨洌却无甚过人之处,只不过是名寻常的中年女尼,不但相貌平平,在岁月易留痕处也并无留白,一看便知是个寡欲苦修的虔诚修道士。
庆云异样的目光却没有让这位杨修士受到任何影响,她仍然彬彬有礼的合十行礼,伸手道了声,
“有劳少侠,这边请。”
声音颇为沙哑,也如相貌般平凡无奇。
她径自引路走在前面,庆云忙向大统和大哥抱拳作别,疾步跟了上去。
杨洌神情冷峻,也不喜言语,一路只是在前疾走。
倒是庆云总是想找机会搭话,
“杨道友,我在洛都的时候见过杨大眼将军。
闲聊时得知他也是仇池人,不知道与杨道友是否本家”
“不错,大眼将军也是氐杨。”
“氐杨”
“仇池乃氐人居所。
羌氐皆山民,羌人牧,氐人耕,如是而别。”
“我听说仇池虽在武都山区,但地势平坦,有良田万顷,景色极佳,如室外之桃园。”
“那里本名河池。两汉之交,有宿老隗嚣为王莽敬作国士,被公孙述奉若上宾,却也因此为后汉所伐,隗氏几覆其族,血染河曲,赤水盈池,此后数年的桃花开得也比别处更艳了些。”
仇池本名河池,庆云自然知道,可是仇池的来历他却不曾听闻。
这样直接被杨洌怼了回来,这天就聊不下去了。
于是他也只能默默的跟在杨洌身后,不再发问。
二人就这样一前一后,一路无话,来到了当日空空空空一夫当关,龙王少侠一筹莫展的那处小庙前。
今日诸堂首座都在前山,不知道现在坐镇此间的又是何方神圣
来到大殿阶前,庆云忽然听到一阵叽叽喳喳的女子对话,似是是出自两人。
两道声音清脆婉转,料来皆是少女。
只是她们的口音有些奇怪,庆云觉得似是吴地乡音,又似闽地越语,也许杂而有之,总之他是听不懂。
杨洌在阶前停下,整肃衣着,轻咳了两声。
只听“哎”,“拿泥”,两声轻呼,
两道娇小的身影自殿中跃出,一红一白,分立在殿门两侧。
左手女子一身红衣,虽然个头不高,但是身材却是异常火爆。
在庆云所阅女子之中,唯郁闷可与之较一短长。
只是红衣女子眉目如画,颜值犹在郁闷之上,举手投足之间的媚态毫无掩饰,让庆云看得脊背发凉,不敢与之对视。
另一测的白衣少女,是一名足戒比丘尼,举止庄娴,与红衣女形成鲜明对比。
她不但衣色纯白,皮肤更是光滑细腻,宛如不历风雨的
出尘处子。
虽然她跃出时动作迅捷,闪作一条白练,
但自她站定下来,便一直保持着膝盖委屈,双手合在膝上的恭谨姿态,美目圆睁,樱唇微启,曲颈望向阶下。
敲黑板时间
上节我们分说了越人新罗,本节再梳理一下吴人,百济与倭人贵族。
百济王室与日本王室之间的关系,在朝日两国史书中都记载的非常明确。前文我们已经提到了百济的三斤王绝嗣,由日本渡来新君,其实早在阿莘王时期百济就已经有将太子送往日本成长的先例了;而日本贵族姓氏中,百济系为渡来姓氏第一大家,两国皇族累世通婚史书皆有细录。
在明治时期脱亚论抬头前,吴源说一直是日本族源主流学说之一。
这一说法最早的证据起于中国史书魏略,晋书,梁书,都记有“倭人自谓泰伯吴泰伯之后”,直至南宋末年的资治通鉴前篇称“今,日本又云为吴太伯之后,盖吴亡,其支庶,入海为倭。”比比如是,皆言倭人自谓,盖非虚妄。
半岛方面,李氏王朝时期海东诸国记,日本壮游歌中也都记录了类似说法。
日本自己的儒学者自中严圆月日本纪称“国常立尊为吴太伯之后”,神武天皇也是吴太伯的子孙。在其后江户儒学家林家前家族林罗山所著神武天皇论,本朝通鉴中亦持同样观点。连基督教初传时期的日本教会史也收录了同样的观点。
文字上的证据当然是很单薄的,可是文化上的例证就比较有说服力。日语的汉字音读,主要有“吴音”,“汉音”,“唐音”,“惯用音”四种,其中吴音又有“和音”,“对马音”,“百济音”之称。在“遣唐使”派驻前,“吴音”为日本雅言主源头。从吴音的称呼变化上,我们也可以明显的看到吴与百济,倭之间的迁徙关系。
另外,当代日本流行的吴服,漆盒,木屐都已经被考古证明是三国时代吴地文化参考朱然墓出土文物。吴织,吴羽也是日本华服起源。
当然,我们这里也需要明确两个概念。
日本文化现在已经形成一个逐渐独立的文化体系,出于本源文化的需要,对于吴文化的溯源,自古就是一直存在批判的。尤其是脱亚论盛行后,在去中国化大趋势下几近势微,已经不再是主流学说。
吴人百济人渡来并非日本唯一种源。除了日本绳文人,光是中原,半岛渡来的过程就经历了多次这一点是本系列其后作品所展开的内容,将在历史与现代遗传生物学的研究结果间做出映射,此处不做细述。只是吴人,百济对古代日本的文化影响更加深刻,对日本华族的构成也贡献颇多。
认真在读文后小品的读者们此时可能都有一个疑惑。笔者既然称百济为南北扶余之一,与有虞氏有渊源,但是中国历史却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记着吴泰伯乃姬姓后人,这难道不矛盾吗不要急,在下一节,我们就会分说“吴泰伯”的真正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