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程昭帮她作证,抬手晃了晃手里的枯草,“我们是自告奋勇来帮苏先生清理园子的。”
宋阑:“”
隔天一早,绵州久违地下了雪。
雪花一点一点很轻很慢,跟京城的雪没法比,但是程昭还是头一次见雪,故而莫名地雀跃,没等惊蛰帮她穿好披风就窜了出去,在院子里蹦蹦跳跳。
宋阑坐在添江楼之上,看着那个一身白衣灵动欢脱的身影,莫名觉得心软,好像有点满,又有点空。
“嬷嬷。你看,绵州也会下雪的。”程昭格外惊喜。
嬷嬷看着漫天纷扬的雪花,久违地想起十多年前的一桩事来,那时的木犀,还是个小姑娘,着一身素衫薄裙,腰间缀满叮叮咚咚的小铃铛,一跑动便有悦耳的铃音响起。
每次一听见这声响,她便知道,木犀又来找自家小姐程素素了。
“好了,木犀,你怎么又上树了?”程素素穿得厚实,站在树下仰望着她。
木犀这时候已经爬到了银杏树的顶上,她含笑道:“你知道树顶有什么吗?”
“什么?”
“有这世上最好看的
男儿郎。”
从银杏树顶,可看到红梅映,里面住着一位权势滔天的翩翩少年郎,少年生得好看,唇红齿白,似画里的人物,让人不敢逼视。
同样的,他的身份也是这天下少有,多少人都攀不上的。
至少,来历不明,普普通通的木犀,攀不上他。
谁都不知道木犀是哪里来的,她很奇异,明明是一张中原人的脸,欢快奔放的性子像极了胡人,却又不大一样。
用程素素的话来说,她像是山间的鹿,林间的风。
这个形容,莫名地贴切。
后来,少年郎带走了木犀,说是要带她去京城,要娶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一年后,木犀回来了,她再次出现那日,绵州开始下雪,连绵不绝,几乎要把树枝压弯,城郊还有几家农宅被积雪压塌。
绵州罕见那样大的雪,有人称之为天罚,当时不知是谁,把这事跟木犀联系到了一处,群情激奋的民众差点把木犀烧死。
还是小姐为她出面,才保下了木犀一命。
从此之后,木犀不再是山间的鹿,林间的风,她成了一块木讷的石头。
见嬷嬷陷入回忆,久久未说话,程昭也不扰她,在秋千上坐下来,慢悠悠地晃着,裙摆在雪中轻舞,她不知为何,忽然抬头看向添江楼所在的位置。
只是凭着直觉看过去而已,三楼的窗子开着,屋顶已经积了一层薄雪,似白玉做的瓦片,细细密密地罩着,她看了看,又收回目光。
既然宋阑要走了,那以后,她大约也不会再去添江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