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更多时候,它还是寂静的,宛若低吟着一首古老的歌,于是,那山水花木也变得寂寞了起来。
生而有涯,寂寞却是无涯。
玄道人怔怔听着,眼底一片空寂。
片刻后,他仿佛自琴声中醒过来,掸了掸身上青袍,一步一步踏着弦音,来到池边,伸出蜷握的右手,掌心向下虚虚一按。
“叮——”
轻响声中,皎洁的月轮已然跌落池底,粼粼波光四散而去,游鱼跃出水面,溅起几点银光。
苏音察觉到了玄道人的出现。
在她的感知中,竹林中的一切皆化为了音符,而玄道人则是其中最明亮c最悠远的一缕长音。
此刻,那长音华彩的部分已然奏罢,清冷的泛音却仍未散。
池塘边,无数星子如烟花般从玄道人手中的大葫芦洒向天际,金红的夕阳则化作一道美丽的流光,倒吸进了葫芦口中。
池塘游弋的小黑鱼,纷纷飘上半空,墨黑的身体“啵”地一声迸出丝丝缕缕的黑。
这黑色迅速在空气里渲染,就如同墨汁在水里化散。
于是,夜来了。
天空在几息之后便转作漆黑,星光点点,池塘里,一轮明月印于底部,月华被水汽熏湿,升腾起一团团朦胧的雾气。
曲终,人却未散。
竹舍内外,苏音与玄道人尽皆默然。前者是醉心于那造化神奇的手段,而后者,则是痴迷于那绕梁不绝的余音。
两个人一立于窗前立于池畔,任风夜风拂乱了衣袖,良久无言。
“道友这一手,当真精妙绝伦哪。”
苏音当先打破了沉默,语气中满是激赏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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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种种神奇的法术,苏音也只在古代神怪小说里读过,没想到有朝一日竟能亲眼目睹,这让她有种美梦成真的感觉。
玄道人闻言,怔然的面上似是划过一丝自嘲,低语道:“斧凿之迹,终不及道友一曲天成。”
他的语气不似苏音那样激动,但声音里包含着的情绪,却一点不比苏音少。
他在苏音的琴声中,感应到了一丝极为纯净的天地气机。
仅以一首琴曲,便引发了天地气机,实是匪夷所思,其难度便如以一根丝线撬起千斤石锁。
很显然,丝线撬不动石锁,除非那石锁生出了神通,自己动。但这肯定是不可能的。
而天地气机却不同。
天地自有其意志,若它不愿引动,便是山崩地裂也无用,而若它愿意,吹口气也能触发。
这一曲琴,显是属于后者,这就很教人费思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