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目光灼灼的顶着李承乾见其面色坦荡遂略微颔首问道:“殿下已经打定主意?”
李承乾道:“绝无悔改!”
对于他来说慨然赴死并不难难得是为了防止自己的儿子被野心之辈所利用、操纵成为分裂帝国的手段不得不让儿子陪在自己身边一起死……江山飘摇稚子何辜?
然而身在帝王之家贵为天子之血裔享受人世间的荣华权势自然也就没有所谓的无辜……
李靖神情淡然捋须颔首:“既然殿下心意已决老臣这一把老骨头誓要与殿下共生死!”
他从不想左右摇摆然而因为政治上的欠缺却当了半辈子“贰臣”临老能够得到李承乾的信任、重用甚至生死相托他不打算趋利避害、随风而倒而是当一回真正的忠臣。
打了一辈子仗无数兵卒在他眼前成为尸骸生死早已堪破等闲事耳。
他旋即又道:“越国公那边该当如何处置?”
太子立下死志不成功、便成仁自己也愿意誓死追随可玄武门外的房俊却未必。此子声威赫赫、年富力强且手底下又有右屯卫、水师这等天下强军只怕未必愿意葬身长安、埋骨关中。
待到事不可为定会撤离关中以他的能力、心性又岂肯向关陇亦或李勣卑躬屈膝、摇尾乞怜?
只怕还是得轰轰烈烈的打一场。
李承乾笑了笑亲手执壶给李靖斟茶温言道:“越国公与别人皆有不同父皇曾言及旁人皆忠于王事唯独越国公忠于帝国亦或者说是忠于天下、忠于万民生平志向乃是为百姓谋太平。旁人或许会为了权势、前程而率军撤离自此与中枢分庭抗礼但越国公绝对不会若当真到了孤战死此地的那一天越国公大抵也只会率军横越秦岭入汉中、过巴蜀而后顺流直下抵达华亭镇再收拾行囊、飘洋出海。”
当初房玄龄前往江南并且怀有身孕的萧淑儿一同随行便可见房俊已经最好的最坏的准备。
打内战、夺皇位?
只怕房俊没有那等兴趣若是有那个精力还不如率领水师在海外凭双手打下一片江山来得容易……
李靖沉默半晌心思在“忠于帝王”与“忠于天下”之间反复思忖一时间感慨万千。
“忠于帝王”者或可为一代忠良但“忠于天下”者才有可能成为天下名臣受亿兆黎庶之爱戴名垂千古。
搞不好那是有可能立庙配飨的。
境界上自己与那厮居然差距不小……
这让这位大唐军神有些愣忡——自己一把年纪都活了些啥?曾经的少年意气银鞍白马每每思及亦是荣耀满足自觉虽然中年以后仕途蹉跎但起码年青的时候昂扬肆意并未虚度。
但是现在与房二放在一起对比一下……老子当年岂不都是白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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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寿坊内灯火通明。
书吏、斥候往来不绝城内城外、各支军队的消息雪片一般飞到这一处被临时征辟为“指挥部”的商铺之内而后一道道命令又由此散出分发至关中各地的关陇军队以及门阀私军。
暂时充作居所的偏厅内长孙无忌刚刚泡完脚老仆泡了一壶浓茶又细心的替他将双脚擦拭干净然后才端着洗脚盆出去留下长孙无忌与宇文士及两人在厅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