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宫。
东方已经现出些微曙光天色泛白但宫阙之内依旧灯烛处处、亮如白昼。
武德殿偏殿之内一众帝国重臣熬了一宿终于等到李二陛下再度召见之令谕……
大臣们鱼贯进入内堂便见到李二陛下已经在妃嫔服侍之下倚坐在床榻上背后塞了软枕眼眸似睁似阖往昔锐利锋芒的目光早已不见方正的面孔亦是皮肤松驰、满是灰败。
诡异的是即便如此精神气皆无偏偏脸上还泛出一抹暗红……
房俊远远的观察一阵知道这必然是“丹汞之物”所残留之遗毒甚至不仅仅是“丹汞之物”为了提振精神、增强体力或许还有类似于“五石散”的药物掺杂其中。
简而言之“嗑”大了……
他虽未接触过此类药物但毕竟自各种媒介当中知之甚详知道这种药物不仅至瘾而且对于心脑血管之危害甚大长期服食会对身体机能造成不可逆之破坏眼下看着李二陛下已经苏醒但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突发急症药石无效。
尤其是如果往后继续服食危害更甚……
但是对此他已经谏言不止一次奈何李二陛下充耳不闻实在是束手无策。
……
“诸位爱卿不必担忧朕不过是近日操劳太甚损及根元导致精力不济身体也不堪重负……只需将养几日即刻恢复。”
李二陛下轻声慢语看似从容不迫实则中气不足。
李承乾为首面色关切、双目含泪哽噎道:“国事虽重但父皇也当注意身子万万不敢有任何差池。”
李泰也道:“都怪儿臣无能不能为父皇分忧死罪也。”
李治则叫了一声“父皇”便扑到李二陛下手边将脸埋在李二陛下手掌之中抽抽噎噎的痛哭起来……
李二陛下拍了拍李治的脸颊微笑道:“雉奴不必如此不过是一时急症而已为父已然无恙。”
目光从一众大臣面上掠过笑容敛去语气深沉:“朕昏厥不醒想来朝野上下不少人已经心生异志只等着朕一睡不起吧?呵呵倒是让那些人失望了。”
李勣、萧瑀、李孝恭、房俊等人急忙躬身回应:“陛下多虑眼下四海升平、朝局稳定何曾有人包藏祸心、意图不轨?吾等食君之禄自当尽忠职守陛下只需安心静养其余不必担心。”
李二陛下摆摆手眼眸半睁嗓音沙哑:“行啦朕不是那等长于深宫妇人之手的昏聩之主天下局势了然于心焉能不知汝等之心思?不过朕也能够理解毕竟过不可一日无主有些想法在所难免……朕眼下既然无恙那些心思也都收起来吧给朕好好守着长安城将那些心怀叵测之辈揪出来朝局不能乱。”
“喏!臣等遵命!”
一众大臣齐声应诺。
说了一会儿李二陛下明显精力不足、难以为继急促喘息几声疲惫道:“朕已无事汝等先行退下吧都各回各家吃饱睡足之后将朝政担起来莫让朕操心。”
“喏!”
大臣们应诺而后鱼贯退出。
三位嫡子想要留下侍病却也被李二陛下摆手赶走。
看上去完全一副疾病已愈、全然无事的模样连一句叮嘱交待的话语都没有……
……
承天门外群臣陆陆续续出来相互对视一眼有些人三三两两的凑在一处或是站在那里等着车马前来低声私语或是联袂登车一道离去……先前李二陛下病危朝臣私底连通乃是大忌但既然陛下已经转危为安朝臣们自然也毋须避嫌。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天街之上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左武卫兵卒来来回回、全神戒备整座长安城都弥漫着一股紧张至极的气氛雪亮的刀枪似乎随时都能饱饮鲜血。
房俊紧随李承乾身后一道出了承天门并未等候马车而是在数十护卫簇拥之下步行向东直抵东宫。
此番陛下病重若是太子继续前往大慈恩寺祈福便有些不妥因为按照常理此刻太子应当坐镇东宫行驶监国之权。
当然这也是最为尴尬的局面皇帝易储之心坚定不移又怎肯让太子监国呢……
东宫门外李承乾驻足回首看着空荡荡的长街轻声道:“卢国公倒是有心。”
整个长安城都被左武卫戒严甚至连承天门外都有兵卒严密防守出入皆要接受盘查偏偏东宫门前空无一人若说不是程咬金故意示好、摆明了放水又岂会如此?
房俊笑了笑道:“卢国公此人……实在是太过精明既不敢委以重任也不虞被赶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