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击穿手臂呢?手掌呢?大腿呢?被掐脖子呢?被掼在墙上呢?
当初他给路维斯造成的伤害远远不止一次腹部伤。如果他能体会到相似的疼痛是不是……他多少能理解一些这个朋友的感情与思维?
他旋转枪身对准自己身体的其他部位。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他一次又一次朝自己开枪的声音。
……
“我在听下属聊天时听他们聊过一个传说。说掌管火焰的神明——赫菲斯托斯长相丑陋于是他的母亲赫拉将他丢到奥林匹斯山下。
长大后赫菲斯托斯打造了一把极其美丽的椅子——赫菲斯托斯之王座。虚荣的赫拉上钩了她坐了上去。然后她全身都被椅子的机关锁住。赫菲斯托斯完成了他的报复。”
诺亚拉着苏明安带他在街巷里穿行。
“你是想隐喻你就是那个火神?”苏明安说。
诺亚确实给人“火焰”的印象无论是他像火焰般的金色发丝还是他如火焰般热情而温暖的性情。
“我只是想说这是一个好机会。”诺亚说:“削弱神明的最好办法——是杀死神明所附身的人。这样一来我们每个人都宛如一把‘赫菲斯托斯之王座’。”
苏明安若有所思。
诺亚揭开酷似井盖的地下通道口。走入地下电线与凝固的水泥稀稀散散堆积在脚边。一些突兀的白色铁门成为了地下通道的防御口。
宽阔而浩大的地下广场出现在眼前。高度超过十五米的上方甚至有着虚拟投影映照着蓝天白云让这座地下城与地表城市没什么不同。
苏明安看着眼前的集市、人流以及地下建筑。
这些年反抗末日城残暴统治的“新烽火”军扩张得越发迅速宛如星火燎原。
各种各样的反抗势力如雨后春笋般应运降生聚集在了这里。
这一路上诺亚说了他近年来的经历。
“这6年我失去了最后一个亲人。”诺亚说:“她是我侄女已经是一个八十岁的老婆婆。她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寻找世纪灾变之前的游戏。
结果她没有死在混乱的战争里没有死在残酷的饥荒与寒冷里反而死在了一次城主的大清洗之中。她手中收藏的游戏卡带被认定为‘上世纪的文化残余’而她被认定为‘玩暴力游戏有反抗之心’。”
诺亚说到这里惨然一笑:
“很不合理很奇怪是不是?一个人竟然因为这样的理由被安上了罪名——仅仅因为收藏了一些游戏卡带。
我当年跪在城主的脚面下求着他不要杀死她。然而根本没有用我至今还记得城主眼底里的冷光他看着我就像看地面上匍匐的蚂蚁……我那一刻突然察觉为末日城在战场拼杀了大半辈子的我事实上连一根头发丝都不是。
无论那位城主是不是城主我该在他做出错误的第一步时就开始坚决地反对而不是纵容。
当他成为了阻碍他就应当被阻止甚至被推翻。”
诺亚没再继续说下去。
苏明安猜到诺亚后来做了什么诺亚彻底心冷了。所以不再全心全意为末日城服务而是联系了这样的地下城市想要颠覆末日城政权。
诺亚的每一句话都蕴藏着巨大的痛苦。对于苏明安而言凯乌斯塔只是不断循环的模拟世界。但对于其中的人们而言他们真真切切渡过了漫长的数年时光。
他们所经历的痛苦、绝望、悲伤、迷茫都是真实的。
而这些时光苏明安无从探知。
“而今天……”苏明安开口。
“今天你回来了爷爷。”诺亚看向他。
诺亚的眼神炙热像火一样。
“每次在看到你时我的心脏都会跳一拍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帮你。在今天我路过茶馆看到你时我忘记了今天的一切任务只想冒着风险拉你离开。”
苏明安:“……为什么。”
诺亚认真考虑了一下这个问题。
“也许因为你是拥有未来的人。”诺亚说:
“你和我们这些被禁锢在过去的人不一样。
我们注定无法看到未来的春天只能反复沉沦在最危险、最悲惨、最绝望的年代但你可以无所顾忌地走向未来。
所以我们会竭尽全力把你推入春天的。”
“……”
苏明安微敛双眸。
他没有告诉诺亚他的好感只是系统强行提升的产物。
……
诺亚将他带到了地下城市的最深处一座犹如教堂的建筑。
一名纤瘦的少女站在那里。
她站在彩窗之下虚拟的光从殿堂上方投映而下映照在她脸上。她双手放于前胸作哀悼之势。仿佛有着某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萦绕在她的身周轻抚她漂亮的面容。
听到动静她回头澄澈的绿眼眸看向他像森林中静谧的湖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