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二日清晨。
天光初亮保州张府内一座小院子里便响起了城叫声。「十二郎十二郎元军退兵了!真的退兵了!「
张弘毅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去嘟哈道:「財儿啊小声些吧。」
名为财儿的婢子却犹在推着他的身子道:「十二郎要到城头上去看吗?元军真退兵了。」
「不去。」张弘毅躲开了她的手缩到了床的另一边。「阿郎已经去城楼上了十二郎真不去吗?」
张弘毅打了个哈欠自语道:「那我就更不去了嫌挨的骂少吗?」财儿又问道:「十二郎是怎么知道元军一定会退兵的?这两天城里大家都可慌了。」
「我不知道啊是父亲说的。」「那十二郎一点都不惊讶呢。」「因为我还没睡醒。」
财儿并没有离开屋子让张弘毅好好睡懒觉的意思说着话已打开了窗户开始打扫起来。
张弘毅听着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只好万分无奈地坐起用力打了个哈欠。
「十二郎你真要去长安吗?「财儿扫着地又问道。
「倒也不一定是长安听说临安也很不错。反正世道变了以后大家族的日子不好过。大姐儿鼓励世侯子弟分家我得做个表率。」
说起这个张弘毅精神不少从枕头下摸出一个匣子打开看了一眼。
「十二郎几时去啊?」
张弘毅抚着匣子心想等这些中统宝钞可以兑成大唐纸钞了便起行嘴里则漫不经心地应道:「等二哥放出来父亲也能安心些。」
「那还回来吗?可有好多熟识的人都在保州。」
「当然回来但以后我就自立门户了回来就是小住。」「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分家。」张弘毅一时也不知如何形容道:「就是我的家就是我自己家我的钱归我自己管。父亲母亲兄长嫂嫂都不用管着我。在我家里呢下人只要管我叫阿郎十二郎多难听啊我还要把我姨娘接过去。」
「那财儿也可以不叫财儿吗?」
张弘毅「咦?」了一声问道:「你也想走吗?」财儿也是一愣问道:「十二郎不带财儿吗?」「我为何要带你?你是家里的丫环。」
哦。」屋里终于安静下来。
张弘毅把匣子重新收好洗漱之后换了一身衣服自语道:「趁着这几日去置办些特产等到了长安发卖。」
转头一看见财儿在院子里倒水回来眼睛红通通的一脸委屈他不由吓了一跳。
「干嘛?我又没欺负你。」
财儿嘴一扁马上便哭了起来。
张弘毅登时警惕起来道:「可说清楚了我可从来没欺负过你。」
「是十二郎从来不欺负奴婢怕让奴婢成了通房往后留下个庶子来。只给奴婢起个难听的名字招财进宝然后呜呜」
「唉。」
张弘毅叹了口气显出与年纪不符的老成来思考了一会儿道:「好吧总比到了外面再找人划算你可别哭了等着我去找母亲说带你一起走。」
财儿立即就不哭了抬起头道:「十二郎你可不亏财儿也攒了不少钱。」
「呵呵且早点把行李打包好屋里就不要收拾了。没来由我小张家的人给大张家多干活
~
保州城外军鼓震天。
马蹄如雷踏得地面都微微晃动。
当远处唐军追击了元军一段距离之后再归城便响起「万胜」的呼声。
「哈哈哈哈!」
张柔翻身下马大刀、盔甲上都染着血迹。等张弘略过来搀扶却被他一把拨开。
「为父如何?可老当益壮?」「父亲并无老态。」
「哈哈方才还斩杀了一个元军百夫长。」张柔道:「告诉五郎再派快马联络张珏约定时日共围元营。」
「五哥已经派人去了。」
「好我们明日便拔营!」
张弘毅已在城楼等了好一会儿终于看到威风凛凛的张柔回来。「父亲。」
「又跑来做甚?看你这个样子。」
张弘毅低头一看见自己穿得虽然朴素但也干干净净不知有何不妥。
他反而觉得父亲这一身金甲上满是血污与尘土该擦一擦了。
「孩儿想带些人手方便在外照顾。母亲不敢作主让孩儿来问父亲。」
「哼老夫还没死小畜牲便想着分家。」
张弘毅十分惶恐忙要解释道:「孩儿」
张柔手一抬叹道:「不必多说为父明白世道变了。为父就是不太习惯。」
他转头看了看幼子伸手在脑袋上摸了摸。「长这么高了?你最不像为父。」
「母亲说孩儿长得与父亲年轻时一模一样。」
「为父是说你没出息。」张柔摇了摇头道:「你看为父这一把岁数了尚思报效家国。」
「母亲想叫孩儿劝父亲别再上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