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军右翼。
主将茅乙儿抬头看了一眼乃颜那绣着十字架的旗帜越来越近招过传令兵交代道:「去告诉各个统领别看元军喊得凶但骑兵每次奔跑过来并不直接冲阵是想要吓乱我们的阵型或吸引我们的将士去追他们都不要中计。该守住阵线的守住该歇的先歇下半夜再轮替夜还长。」「喏。」
传令兵纷纷跑去传口信心里其实觉得将军有些啰嗦了。
但茅乙儿打仗就是这样的什么事都要反复交代清楚。这些年他守着潼关但凡有一点疏漏就有可能让敌人危及关中因此养成了谨小慎微的习惯。
派人传令还不够茅乙儿还亲自登上不同的望车观察战场上的情形。
他的长相不比军中别的大将那么有威严时至今日依旧黝黑像个农夫因此士卒们并不害怕他。见他路过纷纷打起招呼来。
「将军怎么还没轮到我们杀敌?」
「那才好说明敌人还没冲破前面的防线。」茅乙儿道「别急有的是你们杀敌的机会。都放松些别绷太紧了保持体力关键时候投入战场。」
又往前走了一段便见一个文官正在与几个校将说话内容也差不多是这意思。
「野战不比守城。我们以前守潼关兵力在城头铺开每个人都能打到敌人但野战得讲阵型。元军现在声势大其实只派了不到一半的兵力在攻打我们等到下半夜我们战得疲惫了剩下的骑兵才会开始冲锋。而且他们现在消耗的都是马匹的体力到时还能换马······」
茅乙儿走过去看了一眼见是自己的军中参谋名叫陈虞之。
陈虞之原是宋国的读书人几年前从江陵辗转投奔到关中。陆秀夫曾称赞他才华横溢若在宋国必可高中进士陈虞之却言只愿投身恢复中原之大业因此便被安排到潼关学习处理军中事务渐渐成了茅乙儿的参谋之一。
「将军。」
「陈先生。」茅乙儿颇客气地唤了一声转头便骂了麾下将领们一句「叫你们保持体力一个个听不懂是吧。」
「是我怕将士们太紧张跑来多说了几句夜战毕竟不好打。」
陈虞之起身跟着茅乙儿往前走穿过阵列走到了离前线最近的一座望车再次观察着战场。
只见元军骑兵正在唐军的阵列前绕着圈跑动不时放出箭矢。
短兵交锋的有但并不多。
「右翼的情形和正面不一样我们的防守压力要小得多可见乃颜还没到不计伤亡也要取胜的地步。
茅乙儿点点头目光盯着战场道:「不怕陈先生笑话打这仗我其实也紧张得不行了。」
陈虞之讶道:「将军缘何紧张?」「对面是蒙古宗王那可是宗王。」
「将军栉风沐雨镇守潼关数年使蒙人不能入关中一步战功赫赫岂会怕一个纨绔?」
茅乙儿道:「什么战功赫赫。我刚从军的时候一个蒙军百夫长都能吓死我。那年陛下攻成都斩了一个宗王那可是天大的事我哪想过有一天要单独和一个宗王对阵。」
「可在我眼里乃颜根本不配与将军相提并论。」
茅乙儿不答依旧注视着前线的火光眼神微微闪光其实有些赧然。
陈虞之望了阵前一会又道:「我送将军一首诗吧?」「诗?」
茅乙儿一愣感受十分奇怪。
他以前逃难的时候、刚成为小卒的时候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能得到读书人的尊重且对方还要送首诗给自己。
他如今算的上是出人头地了但因出身卑微面对旁人时常常容易在
心里把自己的姿态放低。
陈虞之略略沉吟正要开口吟诗。忽然前方元军的号角声变了调子。「他们要冲锋了!」
茅乙儿大喝一声下令全军严阵以待。
看来乃颜的耐心并不多只袭扰了不到一个时辰便觉得唐军已经疲惫了可以冲锋了。
元军终于舍得付出伤亡冲到唐军面前齐齐挥动打头锤。
「把盾牌都举起!长矛!」
战况一旦紧张起来茅乙儿登时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身上那些卑微感瞬间消失终于流露出了将军的霸
「把本将的旗帜竖高些叫兄弟们看到敌骑就是撞过来我也不退!」
战场上的篝火熊熊将周围的积雪融化也照亮了那些趁夜厮杀的士卒。
一辆望车被推到了离战场三百步的地方乃颜翻身下马登上望车。
马薛里吉思也跟了上来道:「这样打的话只怕要损失很多勇士。」
「我的祖父是诸王之中第一个支持忽必烈称汗的。」乃颜自顾自地说道「他的选择使得东道诸王有了更大的权力。你知道吗?每一次汗位之争我祖父都选中了对的人。」
「天主庇佑。」
「但我们做不到每一次都选对汗位之争太频繁了。」乃颜道:「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在忽必烈与李瑕之间我只能选忽必烈。好在只要赢了我会代替移相哥成为最有权势的宗王。」
说完他有些紧张兮兮地凑近了马薛里吉思的脸又道:「李瑕说十一月初三总攻那最晚到天亮之时唐军一定会全军赶到战场。我们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取胜为我祈祷法师。」
「我会将大王的告解传达给天主。」
马薛里吉思马上便划了十字闭上眼开始祷告。见此情形乃颜便心安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