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留梦炎摆摆手道:“大王且听我说我比大王了解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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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长谈宾主尽欢。
两个客人出了留梦炎所住的小宅院。
王刚中回头看了一眼道:“你看本是堂堂状元、一国宰执投降后却只任一路监察住得如此清贫他怎可能不心生怨恨?”
“你让我过来太冒险了!”赵与檡不满道:“万一留梦炎命人拿我怎么办?”
王刚中道:“他没这么做可见他值得信任。”
“你拿我试探他?”
“莫惊莫惊。”王刚中指了指巷子两边道:“我早有准备。”
“那就好。”
“是改朝换代了不假但在福建这样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毕竟是强龙不压地头蛇。”王刚中道:“何况我们也没想做得太过份。”
正在此时却有一名小吏匆匆赶到。
“制使不好了……刘元帅在彰武军与人打起来了!”
彰武军大营正响起一阵阵呼喝。
“好!好!”
王刚中匆匆赶到只见营中的空地上已搭了个演武台士卒们正围着演武台喊叫不已。
“让开让安抚使过去。”
王刚中挤过士卒抬头看去只见是有两人正绕着台子的边缘走动显然是在对峙。
其中一人乃是彰武军统领李雄。
另一人光着膀子露出浑身刺青身材雄壮……却是堂堂提督福建路军务总兵的刘金锁。
“李雄!你好大的胆子休伤了刘大帅!”
“哪个猢狲在下面喊?!”刘金锁头也不回喝道:“休聒噪滚一边去!”
王刚中登时颜面大损偏不好指责刘金锁没听出他的声音来。
再定眼一看却见刘金锁手里拿的是根蜡头木枪身上的刺青却是些不登大雅之堂的东西。
“啊!”
大喝声起演武台上的两个人已然冲撞到了一处挥动兵器虎虎作响。
这边斗得激烈王刚中却转身往营地走去招起几名校将问起来。
“怎么回事?”
“刘元帅嫌统领态度不好又摘不出李统领犯了什么军法发了火要与统领比武。”
王刚中心中不由冷笑暗道刘金锁也就这点本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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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金锁?呵追随陛下最早长进却最慢。咋咋呼呼能成什么大事?”
次日当向留梦炎问起刘金锁之事得到的便是这样的回答。
王刚中遂道:“我便说治军岂是这般儿戏。”
“早年间陛下初到庆符便是与部将们一一比试遂得将心。刘金锁东施效颦罢了。”
“哈怪不得。”
“不必在意那大傻子。”留梦炎道:“我说的事考虑得如何了?”
“赵员外的意思是等占城的信使回来再作计议……”
留梦炎轻呵一声道:“无怪乎大宋亡了。”
“状元郎这是何意?”
“刀已架在脖子上犹在这计议。今晨的报纸看了吗?江南三十余府彻查贪腐之事刻不容缓江东官盐掺沙桉牵扯官吏一百七十八人尽数流放甘肃。我等不了你太久你若觉得河西走廊比琉球好送来的东西拿回去。”
王刚中吃惊不小忙问道:“那依状元郎的意思……?”
“简单若信我就去琉球。财货、部众先全部送过去筑城廓、垦田亩。我等自可留在福州万一事有不妥方才随时可走。”
“那么多人货一时如何能送走?”
“现在知道急了?!”留梦炎诧道:“你们不是还想等占城的消息?现在反而急了?”
“这不是没想到形势变化如此之快……”
“侥幸?”
留梦炎反问一声满眼都是不可置信道:“大宋已经亡了你还抱侥幸?!王安抚你是把脑袋绑在腰上知道吗?”
王刚中心中一凛颔首道:“状元郎提点的是我这便就去与赵员外相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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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来不知不觉中刘金锁上任福州已有大半年。
吃多了海货他颇有些想念长安的馍。
“娘的浮云遮眼不见长安我弹劾留梦炎的折子什么时候才能批复。”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学了这样一首诗时常挂嘴边滴咕。
不少人都听过刘金锁这般念叨王刚中亦就此分析过觉得不是演的。
半年间他与赵与檡已将不少财货都运往琉球了。
诸党羽们十数年任官一方盐税上贪一些、行公田法再贪一些、每岁和籴征兵再贪一些再加上平常的积累以及在岛上所需要用的物资海船往返了五六趟才终于完成运送。
十一月初九赵与檡也决定离开福州了。
他的护卫队伍有八十余人俱是锐士。
从东城门出城往码头而去只见罗星塔下大船已扬帆待发。
“东西都搬上船了?”
“是在琉球的屋舍也已搭建好大王过去之后应该能住得习惯。”
“半年经营不容易啊。”赵与檡感慨不已叹道:“此去也不知何日能再回故地啊。”
他身后的部将便应道:“大王不必伤感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说的好!”
忽然传来一声大喝。
此时他们已经在大船边了周围并无旁人抬头一看才见到大船上有许多人冒出来在船舷处张弓搭箭。
赵与檡抬头一看骇然变色不知为何自己的船上会有唐军。
他连忙转身而跑同时喝令道:“快快让王刚中发兵救我!”
却发现罗星塔后又有一队队官兵冲出已对他们形成包围之势。
“兀那狗厮可是亡宋的秀王?”刘金锁从船舷探出头来大喝道:“今日还不降?!”
“夺船!”
赵与檡麾下有部曲大吼拔刀便要向船上冲来。
“嗖!”
船舷上一支利箭毫不留情地射出正中那部曲喉咙。
赵与檡大怒抬手一指大骂道:“刘金锁休要猖狂莫忘了此处是谁的地盘!”
“普天之下俱是大唐的疆域!”
赵与檡犹想回骂包围过来的唐军士卒已冲得越来越近了。
“快走!”
“保护大王跳江走!”
船上的箭雨已然射来赵与檡身边越来越多人倒下他拼命冲到江边勐地跃起。
“噗!”
一根长枪贯穿了他的大腿将他钉在地上。
这次刘金锁用的已不是蜡头枪。
赵与檡腿上剧痛流血不止犹想拔出长枪。
然而周围的杀喊声渐息他的部下投降的投降战死的战死。
“拿下赵与檡!”
唐军大喝着冲上来脚步声越来越响。
赵与檡满脸是汗满手是血一边挣扎一边喃喃道:“派接天潢本近亲……”
“兀那狗厮。”
“我不投降!我乃社稷之近亲战死亦是本分有本事给我个痛快!”
刘金锁已走到了赵与檡面前看了一会却是道:“嘿整个赵氏也就你一人硬气。”
“哈……”
赵与檡狼狈无比却还无奈地笑出来再说话声音却带着哭腔。
“总得……我大宋宗室总得至少要有一个人硬气点吧……至少一个……”
“大宋宗室大宋宗室都过去了还说个屁有什么用?带走!”
刘金锁聊过两句已失了耐心兀自道:“害老子现在才能收兵权还要剿匪平海盗忙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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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州城中王刚中正倚在太师椅上假寐心想着不知道自己这官还能当多久。
眼看纠察贪污之风越来越烈想必最迟到明年也得离开了那得赶紧搜罗些美人儿过去……
忽然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沉思。
“安抚使不好了刘元帅在码头拦住了赵员外!”
“什么?!”王刚中大吃一惊连忙起身“他如何知道的?”
“就是说那傻……刘元帅不可能知道啊!”
“快快去彰武军……”
脚步匆匆赶到门外王刚中定眼一看却见彰武军统领李雄已经领兵站在那。
“你还懂得来?还不快速去码头?!”
“王安抚使末将失礼了。”
“你说什么?”
王刚中四下一看已感受到不对。
眼前这些彰武军士卒对衙门形成了合围之势不像是来听令反倒像是来拿人的。
“李雄我平日待你可不薄。”王刚中退后一步道:“我待你……还不错的。”
“也许是不错但李统领却想效彷庆符县诸将忠于大义。”
有人说着话从士卒们后面走了出来。
“状元……”
王刚中还想呼唤瞬间却想明白了一切事整个人呆若木鸡。
“留梦炎?是你……你怎能……”
他已明白了一切都是留梦炎诈他的。
把所有的人力、物力全转移到了那琉球荒岛上船只却在福州被朝廷夺了那先到岛上的人只能投降……
完了。
王刚中想到这里心如死灰。
留梦炎不欲与他多言径直举起了一枚令牌喝道:“拿下!”
令牌是铜制、镀金上面字迹分明。
从王刚中这个方向看去能看到令牌上写的是“大唐行御史台”。
这是他半年以来无比恐惧的一个衙门。
没想到千算万算还是被这个衙门拿到了。
留梦炎也在看着自己的令牌眼神十分庄重。
他看到的这一面刻的是“纠察不法镇遏贪腐”八字。
犹记得他接过这令牌时天子说他们是刀是把宋国三百年腐肉割下来的刀。今日他做到了。
他曾答应过天子要当一个造福万民、遗泽百世的忠臣、能臣……这件事则要做一辈子唯有到他死时才能盖棺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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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大半个月榕城年节将近。
留梦炎在屋里正在写折子忽听得外面欢呼声大作。
他放下笔出了门。走过栽着榕树的街巷、登上鼓楼。
放眼远望只见有旗帜半卷那是刘金锁带去剿匪的官兵正从城外归来。
更多城中百姓听得消息赶来载道而迎。
留梦炎想到这近一年任期里刘金锁一个主意也没出最后却还能做得顺风顺水不由嗤笑了一声。
“还真是个福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