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瑕只是偶尔引导一下话题大部分时候都是韩承绪在说……
“韩先生是哪里人?”
“当不得你一句‘先生’小老儿不过是个俘虏。”
“何出此言?”
“身世飘零啊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国人我那家乡一百余年来属大宋、属伪齐、属金国也不知道该叫归德府、南京还是应天府好了。
我祖辈虽是宋人但我这辈子前四十年都是金人生在金国长在金国。直到二十年前宋、蒙联盟灭金宋军收复了归德府我又算是成了宋人。但只怕这大宋朝廷又要一次重蹈当年联金灭辽的覆辙喽……”
听韩承绪说着李瑕渐渐对所处的这个朝代有了一些认知。
他并不精通历史只算是懂一些常识勉强能通过一些事件推测现在是什么时候。
简而言之应该是南宋末年。
据韩承绪所说成吉思汗已经死了三十年有余了。
而成吉思汗的孙子、灭亡南宋的忽必烈如今正值壮年。
那“应该”两个字也可以去掉了就是南宋末年……
另外这个朝代与他认知里的南宋有所不同。
之前都一样北宋灭亡、建炎南渡……变化似乎是在四十年前开始出现在上一任皇帝、宋宁宗身上。
宋宁宗嘉定十一年宁宗皇帝开始了一系列的改革。
然而这似乎让局势更差了。
嘉定十七年宁宗皇帝一命呜呼新政完全被废除只留下一个错乱的时代和一堆被他改掉的地名、官名……
韩承绪前半生都活在金国对宋朝这边的旧事也不太了解。李瑕从他身上能得到的情况差不多也只有这些。
关注点重新回到这次的任务上李瑕又引导韩承绪讨论开封的情况。
如今大蒙古汗国的可汗是蒙哥。
蒙哥也是成吉思汗的孙子是忽必烈的同母大哥。
八年前蒙哥登基之后任命忽必烈为“总领漠南汉地军国庶事”经略府就设在开封;后来又给了忽必烈京兆府即长安的封地。
李瑕终于搞明白了这次要去的地方是元朝开国皇帝元世祖忽必烈的经略之地。
……
“小老儿也不知道这次去开封要做什么但不外乎就几种可能求和、暗谍、刺杀、救人。”
韩承绪说着又缓缓道:“但出使求和的可能性是最小的只看我们这些人就知道你是死囚、我是俘虏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人。就算死在了北面明面上也不是大宋的人。
听说如今形势紧张北边有想要毁掉和约南下的架势。我们这次过去我怎么想都是……唉。”
李瑕问道:“先生不太想去?”
“由不得自己啊。”韩承绪长叹一声拍了拍膝盖站起身来道:“时候不早了今夜便聊到这里吧。后日出发以后还请李小兄弟多关照我们爷孙两个……”
~~
韩承绪走后李瑕思忖了很久更清晰地了解了白茂说的“跟那位出去办事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早就明白自己是在用“必死”换一个“九死一生”。
次日聂仲由过来给李瑕带了一柄长剑同时还带来了一个人……白茂。
“准备一下明日天不亮就出发。”聂仲由随手把长剑丢给李瑕。
接着他对白茂说了一句“你若敢逃你娘的命就没了”转身走了出去。
李瑕拿着那柄古剑把玩着对聂仲由这种做派暗自摇头。
一天到晚的不是“你弟弟在我手里”就是“你爹在我手里”或“你娘在我手里”没水平。
白茂显得很郁闷往李瑕屋里一坐开始唉声叹气。
“怎么?你不是不来吗?”
白茂一听李瑕开口才想起来这小子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凶徒何况现在手里还拿着一柄剑。
他连忙往后撤了几步直到看清李瑕脚上栓着铁链才放松下来。
“就那位。”白茂撇了撇嘴示意聂仲由离开的方向道:“长得跟个螳螂似的……他说一看我就觉得我长得机灵正好他缺个手艺人考虑之后决定带我去办个差事。”
李瑕道:“他长得确实像螳螂。”
“是吧这狗官差。”
“他怎么没把你铐起来?”
“我娘都被他找到了我又不跑。再说了我是谁?白毛鼠白茂他能铐得住我吗?”
“那你帮我把镣铐解开?”
白茂眼珠子一转懊恼自己多嘴赔笑道:“别吧?我要是惹恼了那只螳螂他杀了我娘咋办?”
李瑕点点头道:“那算了。”
他心想聂仲由安排白茂住这个屋就是存着试探白茂听不听话的意思。
于是他也随便试探一下白茂与自己的交情罢了……
这夜白茂竟是睡在屋顶的横梁上。
天光未亮之际有人在院子里敲了一声锣。
那名叫林子的年轻人喊道:“鸡鸣狗盗们都起了!爷爷带你们到北面故土逛一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