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落脚点已不是清河坊那样的核心区域而在城北的右二厢。
“厢”的意思大概像是后世的“区”如今临安城有十二厢、八十九坊。
李瑕他们就住右二厢的同德坊灯芯巷在祥符寺的西侧一间二进的小院。
“真好啊。”韩承绪在堂屋里坐了看着高明月与韩巧儿忙里忙外地收拾向李瑕叹道:“小郎君是否想过就此隐匿起来过些太平日子?”
“哪有什么太平日子过。”李瑕摇了摇头道:“只说这租金连我都觉离谱。”
他租这院子一日就要六贯钱是一日而普通人家月入不过三到五贯。
“我们毕竟没有身份又是租的好院子。”韩承绪笑道:“说来倒是有桩趣事建炎年间金国曾派出大批细作入江南趁夜在闹市张榜称金国河清海晏。其中还特别指责宋朝房屋价高、百姓无立锥之地。因此朝廷倒也有设店宅务租些廉价宅院。”
“那种我们也租不了。”李瑕换了一身锦衣华服把仅剩的两串钱交给韩承绪道:“你们安心歇养我出去一趟。”
“小郎君万万小心。”
“嗯。巧儿你空了把情报写下来不急慢慢来。”
“好啊。”
李瑕又向高明月点点头示意她留意着门户保持警惕。
他出了门却并未马上去右相府。
因为他不信任程元凤否则也不必费力租宅院了……
磨刀不误砍柴功李瑕先把临安城的地形熟悉了。
因宋廷未曾将临安府当作名义上的都城来修建城池保留了“大宋承平时”杭州旧城的轮廓。但它又是实际上的都城南渡时就已四方之民云集一百余年来人口不断增加如今仅在册户籍便有三十九万户、一百三十万人实际恐有两百万人。
于是形成了一个极复杂、极矛盾的大都会。
一方面它内城、外城连成一片不断扩张户口浩繁、州府广阔;另一方面内城夹在西湖与钱塘江之间四十万人口在里面还要留出宫城与官衙无比拥挤。
第一眼看去杂乱、吵闹、拥冗所谓“蜂房蚁垤、盖为房廊”屋巷错综复杂;然而再仔细一看它又是那样井然有序坊巷规划细致、因地制宜。
宋廷的治理极为……精致而繁复。
它与蒙古的放养政策几乎是形成了两个极端它是那样环环相扣细密而庞大巧妙而冗杂最后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李瑕知道若让他来当临安知府他不可能治理得好临安城。
别的不说各方司职之交错冗杂他花二十年都搞不清楚。
他若治理临安府至少要当上宰相先从官制、税制开始大刀阔斧地改革……但这似乎是宋朝许多宰相都做过的而做不成的。
花了整整两天时间李瑕熟悉了临安城又在右相府附近绕了许多圈规划好了一个逃生路线。
这时他才做了决定。
“我打算去见程元凤。”
“小郎君还是决定见右相吗?”
“是我并不认为程元凤有捉拿林子和刘金锁的必要他们本就是他的人。”李瑕道:“他们失踪恰恰说明是有人要利用此事对付程元凤。”
高明月站在一边添着烛火闻言有些担心地看了李瑕一眼。
“但相府外有许多人在监视万一小郎君被认出来。”
“没关系。我已有计划会在程元凤上朝的路上见他。”
做了安排李瑕早早睡了一觉在三更天醒来。
倒是做了个莫名其妙的梦……张文静跑来说“你花着我的钱和别的女人住”之类的李瑕醒来后甩了甩头把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抛诸脑后。
不萦于怀不萦于怀。
天色还一片漆黑他到院中洗漱。
似乎是摇动井轱辘的声音惊动了高明月她推开屋门走了出来默默到厨房里拿了几枚鸡蛋递给他。
“你要小心。”
“好。”
两人没再说什么但一路同行似乎让他们之间有些不同了。
李瑕拿起那鸡蛋入手还是温的。
他想了想没有全部吃完留了一颗放进怀里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