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德殿。
这是大殿宫城太小只能一殿多用、因事揭名换了牌匾就得当“大庆殿”“明堂殿”“紫宸殿”来用。
它真的算大吗?
不知道。满朝衣冠只有赵葵曾见过故都宫阙。
除了他此间已无一人见过开封文德殿。
赵葵已老接替了吴潜任沿海制置使正在庆元府。
他的起起落落就像是在映照当今天子的心境。
当天子奋发、志在恢复时赵葵便挥师入洛;
当天子颓废、浸淫享乐时赵葵便清闲赋居;
当天子恐惧、心生退意时赵葵便留守行宫
赵昀任人簇拥着在御座上坐下不知为何忽然就想到了赵葵。
今夜不知发生了何事万一是蒙古人杀进临安了就得考虑离开临安了。
当然事情还未到这一步。
赵昀努力镇定下来。
事情发生得太快他还在命董宋臣修改奏折将闻云孙的奏折改为检举李瑕勾结蒙古等重臣们到了再公开处置突然间地崩山摧。
混乱太乱了。
危机稍解他坐下之后终于有心思转头看了一眼只见赵禥还在已吓得瘫了。
这傻儿子没丢。
“去去将母亲、衿儿接来。”赵昀吩咐道“对了皇后也接来董宋臣你亲自去。”
董宋臣慌张跪倒领了旨意。
唯有到这一刻才能看明白赵昀的心。
生母与女儿是至亲妻子是体面。
至于旁的宠爱、宠信都靠不住。
后宫佳丽换一批也无太大不同还更新鲜;而他董宋臣再得天子之心终究是个奴婢越受宠信越得在这种时候拿命去保住天子真正在乎的。
“官家安心奴婢这就去”
赵昀抚着额头开始思忖着如此大的动静是哪来的。
是谁?
李瑕?有这本事吗?已领人离开了临安城
赵昀抚着额头又感到头疼得厉害嗓子里泛着恶心眼前一阵模糊。
他太累了。
早在数年前就开始头晕了一年前始这般症状愈发严重。
脑子里有东西堵着。
朝臣不知只会骂他晚年怠政。
但赵昀心里其实很清楚这是大宋皇室血脉留下来的病灶。
真宗、仁宗、英宗、神宗连续四代天子皆风疾哲宗少年咯血、英年早逝高宗晚年亦未躲过这些都是太宗后裔。
以前赵昀自认为是太祖后裔能躲过的。
可回想起来太祖之孙赵从谠有狂疾为人酷虐以至幽禁自刭而死。
光宗亦有风疾又忧惧成疾最后成为疯皇。
宁宗不敢饮酒怕痛性讷于言连见金国使节也要让宦官代答其人鲁钝与禥儿一样的。
赵昀转头又看向赵禥心中苦涩地自嘲这真是自己的亲侄子。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与什么堕胎药无关但不能说。
生儿难养活已是历代通病禥儿能茁壮长成已很好了很好了。
头疼。
疼得愈发厉害像是脑子被人狠狠攥住血脉不通。
因那惊雷心慌得愈发厉害根本难以镇定心神思考
一会之后赵昀才用力握住御座扶手努力回过神来思忖着今夜之事。
谁呢?
事发突然得查。
“召殿帅”
“砰!”
一声大响瓦片从顶上砸落轰然砸在大殿之上
“砰!”
“砰!”
“”
“护驾!”
“护陛下出宫啊!”
庞燮终于冲进殿中指挥人手护住已吓呆了的皇帝。
“快走!”
“殿下!殿下!把殿下抬起来”
“走啊!”
“砰!”
一段木梁终于砸落下来“嘭”的一声重响砸在几个禁卫军身上响起惨叫。
程元凤等重臣想逃却见禁卫拥上来只好连忙跟上拥着天子匆匆向外逃。
烛台倒在地上点燃了地毯殿内更亮堂了些。
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冒着烟气。
几名禁卫回头看去疑惑了一会。
“霹雳炮?”
有人猛然大吼起来。
“霹雳炮!”
“砰!”
不同于别的霹雳炮只能以铁片伤人这颗带着木柄的霹雳炮炸开来还将两名附近的禁卫炸飞了出去半边身子被炸得血淋淋。
赵昀被拥在人群中感到有什么溅在脖颈上伸手一摸借着烛光看去手上是一抹血肉。
“砰”
爆炸声还在继续文德殿内外已乱得不成样子。
忽然。
“范文虎反了!”
喊声从东面的选德殿方向传来。
范文虎是吕文德的女婿贾似道的人。
而今夜一直未见到贾似道。
此时再听到这话不由让人一惊
“范文虎反了!”
庞燮正护着赵昀上御辇慌张中回头四看根本看不清谁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