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崖山。
一枚枚火炮从山顶轰射而出将对面炸得山崩地裂。
下面的山道已经完全被落石、土堆、尸体堵死了。
砲车却还在抛木石不给蒙古汉军奔逃的机会。
从清晨打到下午太阳已悬在了远处的高山上。
终于。
“够了。”李瑕下令道:“停止堵路炮击敌军。”
哨声又起令旗摇摆。
搂虎回过头看了一眼喊道:“别他娘轰了!回头还要挖开推!”
他亲自上前与士卒一起推动那上万斤的重炮调整了一下方向。
之后搂虎眯着眼又细调了一下。
“轰。”
又是一声闷响炮弹被吐出去。
与此同时砲车齐放抛下一枚枚震天雷。
山道上犹有蒙古汉军试图向西逃亡希望能翻过那堆在道路上的落石。
“嘭!”
炮弹径直砸过十余人巨大的推力袭卷而过血肉纷飞。
碎肢落地的同时三十余枚震天雷落下炸开铁片四溅而出
满地都是翻滚呻吟者。
有侥幸没被炮弹与铁片伤到的人也是被吓得魂飞魄散抛下武器向道边躲去抱头大喊。
只有声嘶力竭地喊才能稍缓心中的恐惧。
然而越喊越是将恐惧散开来
“啊!啊”
山顶上陆秀夫已呕了一遍。
隔得远心里本不该有什么感受的但他拿望筒扫视了一遍正好看到了满地的内脏。
许久陆秀夫支起身来再次拿起望筒向山下看去。
视线中震天雷炸开将人炸伤倒地炮弹则是将人整个撕裂转过望筒看到了丢下武器的人。
“节帅!”
陆秀夫向李瑕跑去喊道:“招降吧!都是俘虏啊!”
高年丰站出来一把将陆秀夫拦住。
李瑕没理他们犹在高声发号施令。
好一会之后山上停止了发砲。
李瑕这才向陆秀夫招了招手。
“节帅他们已无战意招降吧杀伤太多了”
“按比例而言杀不了多少。”李瑕道。
他显得有些冷漠只眼神中还剩些悲悯语气却是平平淡淡。
“你用眼睛看看到死了很多人。但四百余里山道十里一个伏击点。我们每个伏击点能覆盖的范围也只有一到两里换言之大部分的敌军士卒此时正缩在伏击点之间。”
“他们节帅是怕他们反攻?”
“反攻不了。”李瑕道:“反攻到哪里?这里是祁山道到处都是险峻的高山。我们控制了所有山道、隘口。他们已被分隔成四十个不足千人的小阵哪里都去不了只能呆在原地等着。”
陆秀夫道:“所以我们俘虏”
“还不到时候还不够恐惧不够混乱。”
李瑕随口喃喃了一句最后道:“只有足够的杀戮才能让他们恐惧。”
陆秀夫一愣。
他认为杀戮已经足够了但不知李瑕是如何判断的。
时近黄昏。
号角声又起。
很快每隔三里地有传信兵依次吹响号角声音渐渐弥漫了整条祁山道。
四十个伏击点的将领们遂先后下达了命令。
“停止抛射震天雷!换火球!”
“石脂火球!”
“”
夕阳缓缓下沉山道间犹有火光。
经历了一整日的攻击之后蒙古汉军们渐渐学会了向山道中宋军攻击不到的地方聚集。
如李瑕所言每股都没有上千人多是六七百人。
他们将马匹留在外围一个个紧缩在一起。
不时有丢了口粮的士卒杀了同袍
夜幕降下。
李瑕下令一百人继续抛射消灭胆敢探头的敌军另一百人则歇息。
陆秀夫奉命在原地歇息却根本睡不着。
熬了半夜当他再翻身而起看到高年丰带着刚休息好的一百人往南面而去。
陆秀夫想问问李瑕目光落处只见李瑕竟躺在一棵树下睡得正沉。
良久远远又有哨声传来。
搂虎突然大吼一声。
“大炮!”
“轰!”
“”
惨叫声再次响起在夜色中向祁山道深处蔓延过去。
那些蒙古汉军必然彻夜不得安宁
马德喜缩在悬崖下捂着耳朵想要平静下来却不能。
他虽然姓马但并不是汉人而是雍古族。
他祖辈曾任金朝凤翔兵马判官因为是兵马判官改了“马”姓。
马德喜这一代家道中落投了军在巩昌军麾下当了个百夫长临洮之战他斩杀了三个蒙古精锐不可谓不勇。
那一战蒙古精锐的骑射当然是占优的。但当时汪良臣下令冲锋浑都海因为阿蓝答儿的援军赶到没有下令拉开距离双方近战。
马德喜才发现蒙军战力没有他原以为的那么强战意也不坚决被刀劈到也会死。
这场胜战让他觉得巩昌骑兵将无敌于天下
没想到才进祁山道竟遭遇了如此可怕的一幕。
一个同袍的身体就在他眼前被撕碎肠子溅了他一脸。
跨下的战马被惊走马德喜摔下战马逃过满是烈火与硝烟的战场便一直缩在这里。
有将领喊攻山他不去那山太高了;有人喊他冲出去他也不去前面太可怕了。
来时的路也太远了他只来得及拿到一小袋口粮。
最可怕的是连敌人都没看到他根本生不起反抗的勇气只想早点受降
远处百余步有人正在商议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