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瑕睁开眼犹未猜透廉希宪的心思只想明白了一点。
“廉希宪要我去找出他埋在长安城的棋子。”
“为何?”
“也许我动作越多他越有机会杀我。”
刘元振问道:“大帅不是说任他千般诡计我们不必理会只须稳定关中既可?”
“嗯这次是我的私事。”
“哈?大帅若被他杀了教我继续荡平天下吗?”刘元振反问一声伸手一指桌案道:“更何况有机会拉张家入伙又岂会是大帅私事?”
“说是私事因为我怀疑廉希宪手里可能什么都没有只是想叫我不安。”
刘元振竟是笑了一笑又问道:“为何不安?”
李瑕道:“尽快稳住民心吧这是正事。”
“正事之外呢?”
“我亲自办。”
“如何办?”
“去信亳州、拿下潼关俘虏商挺但廉希宪必有防备我还得顺藤摸瓜将烧信者找出来问清线索至少能马上问清信上的内容。”
“大帅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刘元振道:“保持清醒莫斗红了眼。”
李瑕淡淡道:“我很清醒。”
通济坊。
“寒瓜卖寒瓜!”
吕阿大蹲在街边叫卖着一转头正见到二十余宋军士卒拥簇那李大帅拐进东新巷。
他吓得不轻连忙低下头。
目光一瞥见那李大帅上了小阁楼他犹豫片刻挑起担子离开。
绕过两条街路遇一个挑粪水的老汉两人却是认识的站着闲聊了片刻。
“他真去了那。”
挑粪水的老汉不声不响又拐了一阵子到了骡马市遇见一个拉货郎。
“他真去了那。”
就这般简简单单一个消息也不知传了多少人直到一个多时辰后才落进耶律有尚耳里
这是甜水井附近的一间小院耶律有尚四下一看吩咐人守好门户独自回了屋推开床榻走进密道。
拐了一会再出密道已到了另一间小院。
“绍开兄李瑕真上钩了!”
胡祗遹有些无奈叹道:“伯强半个时辰前我已得到消息了你这探消息的法子太慢且行不通的。”
“不只是他们还不熟悉会越来越好的。”
别的事耶律有尚都愿意听胡祗遹唯独在此事上很是坚定。
“请绍开兄信我。”
胡祗遹道:“行间谍之事你我与李瑕对手本已如以卵击石你又寻一群无知小民误事矣。”
“孙子云‘因是而知之故乡间、内间可得而使也’我用的正是‘乡间’之道。百姓汇聚如海我如鱼游大海李瑕绝计寻不到我。绍开兄可知城中受廉相大恩者有上千人人人皆可为我耳目”
胡祗遹是真担心因耶律有尚而泄了行踪偏一转头见对方已愈发兴奋。
“好了不谈这个了李瑕入局了。”
耶律有尚点点头神色亦郑重起来道:“真没想到李瑕真去找了我还担心他不在乎张家女。”
“他在乎的不仅是张家女而是这个拉拢张家的机会。这是明谋哪怕他心知有诈见到信就想追查。”
“而我们刺杀他他便能查到信。”耶律有尚道:“廉相能引得李瑕乱了心志神机妙算也。”
“对廉相而言不算什么回想起来也简单无非是死间之计。”
“却从未见有廉相精妙者”
胡祗遹道:“史册也只会说宋将李瑕冒进京兆府廉相以志士诱杀之。”
他摇了摇头正色道:“今日只是第一步我们虽能料到他会去可惜他还有防备刺杀不得。但只要顺着我们的线索走他的踪迹便能渐渐被我们掌握总有机会杀他。”
“关中兵力虽不足然我等只需杀了他其势土崩而瓦解。无怪乎其人能成事间谍之道有大用也。”
“莫忘了廉相所言间谍乃小道杀一人易而治万民难今不得已而用其法万不可依赖。”胡祗遹道:“李瑕精于此道你我胜不了他所胜者廉相经营长安多年此方为正道。”
耶律有尚拱手道:“谢绍开兄提醒。”
入夜李瑕自通济坊出来却是先见了刘黑马。
“请刘公来是想问长安治理之策如今廉希宪带走了籍册田亩、税赋难以清理刘公以为奈何?”
刘黑马微微一愣先是应道:“我以为大帅会问张氏之事。”
“私事我私下处理政务不可怠慢。”
刘黑马又反问道:“我一介武夫大帅何以询问政务?”
“刘公有治民之能。”
刘黑马这才回答道:“听闻汉中不收丁税那便重新落籍便是长安近郊有大量蒙古王公贵族之牧场正好可租予优先落籍而无田产者。”
李瑕又问道:“税赋又如何?上、中、下三等田地原是如何划分每家交粮几何、是否欠粮一应不知免了今秋田税如何?”
“不可今大帅入长安百姓并未出力此例一开明年收粮则怨言四起不如依汉中明年田税?至于往年欠粮欠的是蒙古的粮一笔勾销便是。”
其实问答双方心中都有定计但偏就是要有此一问一答。
李瑕执礼道:“过几日我调来的官员便到请刘公一起主持此事如何?”
刘黑马微微眯眼一时分不清李瑕是在试探自己还是想借自己在关中的威望。
心头有些埋怨。
——帮你治理好了关中还不是要被打发到成都去。
但李瑕以身作则做事不求自身回报说其不贪也行说贪的太大也行。
总之这点不像一直在收集大量财富的蒙古王公。
于是刘黑马那一点怨言也说不出口起身执礼。
“那老夫便试试是否有施政之能?”
“多谢刘公。”
二人又相议良久等刘黑马离开李瑕以双手揉了揉脸只觉千头万缕。
眼前要做的很多稳定关中形势之后要攻打潼关调整川蜀与关中的防务这些都是正事但得先把信得过的官员调来。
同时还得清除廉希宪留在长安的眼线。
这些是本已预料到要做的。
如今又多了桩私事
“那就一并做到吧。”
次日刘元振走进公房只见李瑕脚边放着个火盆面前摆着一堆卷宗。
“大帅这是一夜未睡?”
“嗯。”
“可有线索了?”
“火盆里不仅有那几封残信还有别的小纸片。”
“但字不成句有何用?”
“字迹所有小纸头都是一个人的字迹。”李瑕道:“我调了府学与各衙门的宗卷与公文比对字迹找到烧信之人了。”
“谁?”
“这个。”
刘元振看了眼那份公文问道:“胡祗遹?”
胡祗遹正打开院门迎进了一名精明干练的探子进院。
“如何?”
“李瑕昨夜查阅了京兆府学所有的宗卷。”
“那他快查到我了必会去我家中。”胡祗遹吩咐道:“你们先去准备埋伏到时一把大火烧死他。”
“是”
胡祗遹又想到耶律有尚不听劝万一泄漏了消息遂也不告之乔装之后领了两个人出门。
这次他已有杀李瑕的把握。
想着这些对面走来几个男子。
双方擦肩而过之际胡祗遹忽听“咚”的一声后脑勺一痛已晕倒在地。
“哈你爷爷随大帅北上开封时你还在吃奶押回去!大帅要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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