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这油花子是方才一人他问额买户籍”
“看到了鬼鬼祟祟见了老子就跑不用理他。”
郝二富大惊问道:“真是盗贼?”
“他问你什么了?”
郝二富从头到尾说了愈发觉得方才那人有些奇怪。
贺顺却是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道:“不用理他东边来的能有甚能耐?”
“哥哥是说”
“我问你你日子过得好吗?”
“当然好。”
“你乡邻们日子过得好吗?”
“那也好。”
贺顺咧嘴一笑道:“那便是了既然这般东边来的小鱼小虾能闹出什么大动静?哦对了你是个鳏夫吧?”
这话问得太直接郝二富一愣想到死去的婆娘很是伤感。
贺顺已大咧咧道:“官府这边希望你们这些鳏夫啊寡妇啊还是能再娶再嫁人口少嘛。也不是逼你们但反正再娶再嫁有好处。”
郝二富挠了挠头一时也不知说什么才好。
他心里还记着死去的婆娘但终究是老实听话之人这日回家之后便依贺顺说的找了坊长表示愿意再娶个婆娘。
没几日便有媒婆上门为他牵线搭桥寻了个在衣甲坊做事的寡妇徐氏简简单单便成了亲。
郝二富也忘了问再娶个婆娘官府还能再给什么好处。
但成亲当夜徐氏说了一句“官府盼着咱们的日子好过起来”郝二富便心安下来。
落地生根他觉得自己也是个蜀人了
成都。
张珏再次看过一封长信目光中泛起沉思之色。
信是秘信程元凤亲笔所书内容说来简单很担心李瑕有不轨之心就此询问了他并希望他以大宋社稷为重。
张珏之前确实没想过这些事。
他起于微末半辈子都搁在钓鱼城上这一两年来只想着将成都府路治理好。
不得不从此时开始考虑这个问题
思来想去张珏最后还是起身换了便衣也不带随从自往外走去。
在西城沽了两壶浊酒切了几斤猪头肉出了城一路到了清水河畔只见田间有一片房屋。
张珏进了其中一间只见一老农正在院中喂鸡。
“蒋老。”
“安抚使来了。”
“带了两壶酒请蒋老温一温。”
张珏递了酒菜自然而然接过老农手里的蚯蚓干喂了鸡进屋。
堂屋中的香案上摆着个牌位张珏先是倒了杯酒摆在牌位前看着那“宋故四川总领余玠公灵位”几个字行了一礼方才转身在桌边坐下。
“朝廷已为余帅平反等在成都建个祠堂我们将牌位搬过去吧。”
“安抚使难得有空过来该不会只为说这事?”
张珏苦笑道:“近来遇到了个难题想问问蒋老。”
他面前的老农名叫蒋凯曾是余玠幕下的监簿官去年才从九顶城下来。
两人饮着酒张珏细说了近来之事
“安抚使觉得李节帅可真有反意?”
“不知或许有吧蒋老以为呢?”
蒋凯没回答抬手指了指院外。
张珏转头看去只见几个农人扛着锄头经过看神情颇为欢快。
“去岁让我们从九顶城下来老夫心里还犯嘀咕想着弃了山城蒙人打来了可如何是好今岁却是听说陇西都收复了叫人放下心来埃”
蒋凯答非所问说的却是这一年来发生的各种琐事住在邻近的某个孩子又长高了某个乡邻养了头猪想要过年杀了吃肉谁家的鸡一天下了五个蛋之类。
末了他缓缓道:“还是这成都沃野种的粮食多蜀民要的很简单安定过日子好好活下去哪管得到庙堂上的是非。老夫是两浙衢州人安抚使是凤翔府人已都是蜀人岂不该为蜀民考虑。”
“可我食朝廷俸禄若遇叛乱平叛责无旁贷。”
“李节帅已叛了吗?”蒋凯问道。
张珏摇了摇头道:“右相的意思是官家欲招李节帅还朝又恐李节帅不往。”
蒋凯问道:“不往便是叛了?”
“若官家下诏他不往那便是叛了。”
“可官家还未下诏不是吗?”
张珏摇了摇头自饮了一杯酒犹觉心中疑问没得到解释。
蒋凯揣着酒杯问道:“老夫不识得李节帅只问安抚使一句近年这些事换旁人可能做得到?”
“做不到。”张珏道:“说句狂言论川蜀将才除了李节帅与王将军没有人比得了我。若蒙军再入蜀我没把握守住更遑提叫成都百姓安居于平地。说到这个当初李节帅说迁民下山我本以为是为了减少朝廷掣肘。但若我实在不愿作叛臣贼子”
蒋凯摆了摆手不欲多言。
“我心中为难蒋老可有良策教我?”张珏又问道。
蒋凯于是转过头看着香案上的牌位喃喃道:“安抚使不去问别人却偏跑来问老夫。老夫却希望还有能如安抚使这般为难的机会。”
张珏闻言有些不解。
“想起余帅当年赋词自述埃”蒋凯叹道“一片英雄胆七尺丈夫躯。皇天生我不知此意竟何如?”
张珏渐渐听懂了之后发现其实在来之前自己心中其实已有了答案。
是夜他回到府中却得知有一信使已等在偏厅相见之后递过了一封李瑕的信。
“君玉兄见信如晤近日得临安来信再招我还朝我等治蜀方有成效必不往。兄若听闻我有不臣之心不必理会只管保治下安泰。且看庙堂诸公有胆逼反我等否?近来忙碌待年节过后往成都面谈。”
句句都是平白的语言并未找人代拟。
张珏看后却是心中犹疑尽释。
程元凤的长信说的很多词气诚切但表露出的态度就像是对当今大宋天子毫无信心深恐天子掌握不住武将。
忧忧戚戚患得患失。
而张珏本身也是武将天然反感这种猜忌。
李瑕则说的不多连一句解释都没有但字里行间满是自信与坦荡隐隐有睥睨之势。
高下立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