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报局占地颇广牌匾尚是新的散着一股漆味。
进了院子只见到处都是一片繁忙。
韩祈安正在堂中巡视身边围着不少人禀报事务。
他不像严云云那般凌厉安排事务如行云流水一般。待看到元严打了个招呼客气中带着些许悲意似因想到了亡妻。
元严上前唤道:“姐夫。”
韩祈安点点头领着她到公房拿出几张邸报与文章递过去。
“我本是反对你到幕府做事的未免太辛苦。但大帅既答应了做好吧这文报局是新设的诸事繁杂。须在年节之前刊出三版官报须将这些文章再做修改用语需平实易懂”
次日夜里。
“元姐姐近来在忙什么?”
张文静凑到案边看了一眼讶道:“嗯?鳏夫再娶寡妇再嫁?”
“只是拟封文报。”
元严将写好的别的文章也拿过来放在一旁示意并不仅是在宣扬什么嫁娶之事。
她反问道:“你近来在忙什么?”
张文静起身负手踱了两步笑了笑道:“准备成亲。”
“成亲?”
元严不由疑惑。
她在张文静身边看得最明白眼下张文静与李瑕的处境应该是非常为难才对。
张家还未答应嫁女张文静算是偷跑过来的。
高明月就在这几日怕是便要生了
元严光想想都觉头疼拉过张文静长叹了一声。
“元姐姐不必叹气。”张文静轻声道:“我与李瑕长谈过了。”
“这事岂是仅仅谈就能谈好的?”
“在长安时便聊了很多他那人抱负远大想要当开国之君现在我竟也敢开口说出他这抱负了以前想想都觉太远我们聊到唐制如何蒙古如何其实不论唐时的一后四妃还是蒙古的四皇后并立聊到最后我发现我并不在乎这些他心里有我足够了。”
元严问道:“名份呢?”
“我当他的二夫人往后他若成势我也不想他为了我用蒙古之制。”
“委屈吗?”
张文静摇了摇头道:“我考虑了两年发现自己不想忘了他那便不觉委屈。”
“可张家不答应”
“家里还未派人来想必五哥是要在第一时间抹掉我的行踪。我与李瑕说好了不管他们等明年二月我们便成亲。”
元严又问道:“高氏夫人答应吗?她能容下你吗?”
“等她生完孩子出了月子我再正式拜会她。”
张文静想了想又道:“我真羡慕她只听着我觉得她有种恬淡从容的气质不争不抢毫不费力便能得到别人求之不得的东西她的兄长早早便能选定李瑕她早早便能嫁心上人生孩子。但其实她明明过得比我艰难得多。
我们从亳州到解州不过数百里路骑马也累渡河也难。她却是国破家亡辗转数千里我想不出若换成我要如何熬过来。李瑕于她她于李瑕不仅是情意吧还有一份相濡以沫。这相濡以沫我怕是不能与他再有了我一辈子太顺了。”
元严不知说什么才好只觉得李瑕非常厉害竟能将两个出身不凡而有傲气的女子安抚祝
张文静拉了拉她笑道:“我都没委屈元姐姐更不必替我委屈了。”
“不是替你委屈我身为幕僚领的是大帅俸禄担心大帅家宅不宁罢了。”
“你真是这么快便忘了你我的义气”
元严到汉中之后的所见所闻便是这样有条不紊、波澜不惊。
她入汉台幕府一直没见到李瑕却能感受得出来那位蜀帅正在把公事与私事一桩一件处理妥善维持着治下之地以及帅府的安详。
平平稳稳。
直到十一月二十八日。
她正坐在西华厅公房中处理文书忽听到外面动静有些乱起来不由抬起头看了坐在对面的江荻一眼。
“怎么了?”
“夫人生了吧?”
江荻忙不迭丢下笔跑出去。
元严遂也起身往公房外走去。
只见各公房中的幕僚都已出来不远处韩承绪正由韩祈安扶着向后衙赶去。
“盼能是位公子碍”
元严本打算跟过去听得韩承绪这一声叹想了想还是打算去安慰张文静。
她转身出了帅府穿过小巷没走多远便回到她与张文静暂住的院落。
堂中雁儿、凤儿各捧着一个大匣子张文静正从其中挑挑拣拣挑出一对玉如意。
“元姐姐竟回来了?”
“大姐儿你听说了?”
“今晨便听说了她不好捱据说是腹疼了一日一夜李瑕在陪着她。嗯元姐姐看这一对如意觉得如何?”
元严见张文静神色如常上前拉着她走了几步低声道:“先前忘了与你说无论是男是女你须有平常心。”
“我明白生孩子很辛苦的”
张文静长长“嗯”了一声笑道:“元先生就不必担心我了那位给你发俸禄的东翁已与我沟通清楚了。”
“那就好。”
她们便在堂上等着直到傍晚得知高氏诞下一子母子平安。
“高氏夫人确是得上天眷顾能在大姐儿入门之前诞下一子着实幸运。”
“岂是幸运?”张文静喃喃道:“这其中又有多少艰难辛苦与付出?”
元严笑笑道:“大姐儿有此一言想必能让帅府和睦大帅着实厉害会治家。”
“嗯?元姐姐怎不说是他挑女人的眼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