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瑕相送王荛之地正是长安东城外的灞桥。
灞桥作为关中八景之一风景自是好的筑堤五里栽柳万株。
它又名“情尽桥”因长安送别往往到此为止所谓“从来只有情难尽何事名为情尽桥自此改名为折柳任它离恨一条条。”
灞桥烟柳离别之情当然很有韵味但对李瑕而言没有必要。
他与王荛没有这份交情。
王荛就是个普通的下属只是因为要去做的事很重要才需要他亲自相送。
反而是李昭成也特意赶来送行让李瑕有些不解。
“我都不知道你和王荛关系这么好。”
李昭成摇了摇头道:“我和王荛不熟。”
“那来送谁的?”
“俞道士。”
“知道他们去哪吗?”
“不知他大概是不愿我们担心或是行踪要保密。只与我们说是随大人物外出巡视。但最大的人物就是你他骗不了我我过来看看。”
李瑕本以为是王荛把行程告诉旁人、行事不密。问了发现只是这样那就还好别的事他也懒得多问。
八月上旬的长安依旧闷热他让人去路边买几个西瓜在灞桥的柳树下与一众护卫们分着吃了然后策马回城。
“马上要中秋了。”李昭成并辔而行“中秋到家里来吃饭吗?”
“一大家子带过去不方便。”李瑕随口拒绝了又道“你带太公到府上来吧。”
如今旁人都唤李墉作“李太公”李瑕遂也这般称呼。
其实李墉、李昭成也是一大家子但李昭成却不觉得有什么不方便欣然点头应下。
家事说过李瑕自然而然又换作公事公办的语气道:“交代你一桩差事。”
“好。”
李昭成与李墉眼下并没有正式的官职。
他们身份在那里李瑕若能成事太公与长公子自不失皇亲之爵;若不能成事就当作逆贼的九族一起被诛而已。
李墉虽无官职做的事类似于副相具体说像是参知政事不坐堂、不知印并议政务。
李昭成今日之前则类似于中书舍人也不坐堂领命做事时忙时闲。
若有必要他当然也能领具体的官职……
“我准备发行纸钞、兴修关中水利此两桩事牵扯巨利难保没人中饱私囊。你来筹建一个衙门叫‘廉访司’吧类似于监察御史监督是否有官员在其中上下其手。”
李昭成算是有能力的但也看和谁比在普通人里他是佼佼者。与陆秀夫、奚季虎、秦九韶这种可怖的天才相比就显得有些平庸了。
此事李瑕与陆秀夫也说过陆秀夫当即应了回去便拟了一个折子反而能把整件事给李瑕说透。
而李昭成则需要李瑕仔细说清楚。
“此事你与陆秀夫合力来办具体的事务他会处理由你为主官意在表明不论是谁敢伸手临察都有处置之权。另外舆情司、磨勘院可配合你们调查、审记同时互相监督……”
若做个类比李瑕想要的这个机构有些许类似于宋的御史台。
说到御史台唐代御史官员分为台官、垣官台官监察官员垣官劝谏皇帝。到了宋时台垣便合并了只能监察官员不能再管皇帝。
为了让皇帝安稳挑动臣僚相斗又规定监察官员若百日无所弹劾须撤职罚俸。
这也是宋廷内斗日益激烈的因素之一所谓“政紊于廷日削以亡”。
如今李瑕亦设置监察对这点十分慎重之所以暂时叫“廉访司”则是希望少一点互相弹劾内斗先把关注点放在这个“廉”字上。
“明白了我与君实接洽拟定了章程之后报给你。”
“嗯尽快吧。这种时候不能靠人自觉监督制度先完善起来。”
“也许设了廉访司发现一个贪官污吏都没有。”
“那是不可能的。”李瑕根本没有这种天真幻想道:“严格监察才是对官员们的保护太过信任反而会给他们伸手的机会那才是害了他们。”
“是。”
李昭成有些害怕李瑕的严肃。
他也只有二十五岁虽努力想拿出当兄长的沉稳心里却感觉到李瑕才是他的兄长与王上。
……
两人一路进了长安城到了官廨区域李瑕自回了秦王府。
李昭成则顺道先去与江荻说一声俞德辰之事。
“我去送过他了他没骗我们与小道士说不用担心便是。”
“真的吗?”江荻问道:“秦王派何人出巡连你都不知道?”